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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娅对玛吉选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吧台后面,一排排硕大的火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就像巨型蝙蝠倒挂在大树上,滴下来的油脂形成柔软可塑的小尖锥。旁边是西班牙蒜味辣肠,后面的架子上放着大罐的橄榄和金枪鱼,一排排瓶子望不到边。索妮娅热爱这雾蒙蒙的混乱,火腿醇厚的香味和欢宴的嘈杂像她最爱的衣服一样围绕在身边。

玛吉打断了她的沉思:“那么,一切进展如何?”

这位朋友最典型的提问就像她那支串了两颗橄榄和一颗鲜嫩番茄的竹签,内涵丰富。

“很好。”索妮娅回答。刚一出口,她就知道玛吉不会满足于这个答案。玛吉总是直来直去,一针见血,有时这让人很恼火。自从这天早上在斯坦斯特德机场见面以来,她们的交谈一直泛泛而轻松,但她知道玛吉迟早会问得更多。

“你那位干巴巴的老丈夫怎么样?”这个问题更直接,不可能用一两个字来打发,尤其是不能说“很好”。

九点后,酒吧里迅速坐满了人。开始,顾客大多是些老人,他们身材匀称敦实,穿着帅气的夹克衫和油光发亮的皮鞋,不苟言笑地聚在一起。之后,较年轻的人们涌进来,眉飞色舞地站着聊天,在狭窄的壁架上均匀地摆上酒和小菜——咖啡馆里多的是这样的壁架。嘈杂声让人更难交谈。索妮娅将凳子拉到玛吉身边,两条凳子的木头支架碰在了一起。

“更加干巴巴了,前所未有。”她趴在玛吉耳边说,“他不想让我来这儿,但我估计他很快就会想通。”

索妮娅看了看吧台上的钟表。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她们的弗拉门戈舞表演就要开始了。

“我们真得走了。”索妮娅说着从凳子上溜下来。尽管很喜欢玛吉,但现在她想避开这个私人话题。在她这位最好的朋友看来,没有哪位丈夫真正值得拥有。索妮娅常常怀疑,就是这种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玛吉从没有过丈夫——至少她从没拥有过一位只属于她的丈夫。

侍者将咖啡端过来,放在吧台上。玛吉想把咖啡喝完。“我们还来得及,”她说,“在西班牙,不管什么事都会晚一些开始。”

两个女人将杯中浓香的咖啡喝得一干二净,然后费劲地穿过人潮,来到室外。拥挤的人群仍在不断地涌入街道,她们发现,几乎每一条通往萨克拉门托区的路上,都有一个路牌指向“洛斯凡丹戈”。那是一座水洗白的粗陋灰泥建筑,建在山坡上,而这群人都要去这个洞穴看弗拉门戈表演。她们走近时,恰好听到有人拨动吉他琴弦,发出迷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