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之信(第3/24页)

而自己这个人,并没有那种重要的脊梁骨……

和沙织相较之下,亚纪如此深深感到。

在被窝里静静躺了一会儿后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下腹部的疼痛也减轻许多。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昨晚为了烦琐的计算埋头忙到午夜两点多,整个人都累瘫了。

亚纪将目光自天花板移开,拉起毯子以侧卧的姿势静静闭上眼。

2

雅人泡的咖啡浓得吓人。

亚纪本来就是红茶派,如果喝咖啡她向来只喝意式浓缩咖啡,所以倒还不当回事。但孝子只啜了一口立刻说:

“这好像有点太浓了吧。”

“不然,我帮你掺点开水吧。”

雅人从椅子起身去厨房。

“儿子,你向来都喝这么浓的咖啡吗?”面对拎着水壶回来的雅人,孝子问道。

“还好啦。”

雅人一边在孝子的杯中注入热开水一边点头。这是一个月前造访这里之后首度与雅人见面,他看起来似乎又瘦了一圈。虽然他当时说:“自从戒酒之后赘肉都没了。食欲倒是比以前好。”但想必还是为了沙织耗费太多心神吧。这杯咖啡肯定也是戒酒与照顾病人的压力带来的副产物,亚纪暗想。

“你这样,迟早会把胃弄坏。你爸已经因为胃溃疡病倒了,你也要好好注意胃肠才行。”

孝子说出做母亲的操心。雅人只是含糊地笑着。

雅人与沙织住的这间公寓,就在东急田园都市线“用贺车站”出入口前。这是两室一厅,适合小两口的房子,但是由于地点是位于东京都内首屈一指的住宅区,想必房租是亚纪住到去年为止的福冈公寓的两倍吧。这么想着放眼打量,室内狭小的程度简直没天理。首都圈居民不断支付的这种不合理价格究竟有何意义,对现在的亚纪而言是一大疑问。

三人在五坪(大约十七平方米)大的客餐厅放置的桌椅上坐下。亚纪与孝子并排坐在一起,雅人隔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室内收拾得很干净,但用品和地毯、窗帘都以暖色调统一营造出安心自在的氛围。亚纪初次来访时便感受到,似乎可从中窥见沙织的个性。

下午一点半过后亚纪二人来到沙织的病房。雅人已经来了,沙织的父母也在。沙织的气色虽然不太好,但似乎比想象中有精神。

“让你们担心了,真对不起。”

一再向孝子低头道歉虽已是常事,但今天听到这话的孝子却不由得双眼含泪,众人相对无言半晌。母女俩放下探病的红包和水果待了十五分钟后便与雅人一同离开病房,坐他的车来到他这间公寓。在车上听雅人叙述了昨晚发作的大致经过和皆川医师的诊断。发作本身和前两次比起来毋宁算是轻微。但还是将沙织送到医院,是因为她的精神极度不安。“都是我不该多事。”雅人说着很是沮丧,得知他所谓的“多事”之举是什么后,亚纪与孝子也感觉无话可说。

不过按照皆川医师的判断,沙织应该周一就能出院,总算可以松口气。

“你有好好吃饭吗?”那杯咖啡孝子几乎完全没沾唇,如此说道。

“有啦。午饭也是在医院的咖啡座吃的。”雅人表情抑郁地回答。

“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沙织好像并不严重。”亚纪说。

“可是,沙织每次一发作,我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雅人点起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喃喃低语。亚纪望着他吐出的轻烟,想起佐藤康。最近,每当看到有人在抽烟她就会忍不住想到康。刚才也是,好久没去关东共济医院了,走在沙织住的四楼病房走廊上,不由得又想起他与他的妻子亚理沙。

定是我害的。

即使一再试着抹消,亚纪还是抹不去听到康的事时那股深深的罪恶感。

“不过,又不是会继续恶化下去。你如果这么沮丧沙织也会提不起精神哦。”

孝子强作笑容,出言鼓励。

“瓣膜症,多半会在突然之间急速恶化。沙织也是,今年这已是她第三次严重发作了,最近睡觉时她也常常呼吸困难。再这样下去的话恶化的可能性绝对很大。”

雅人把香烟在烟灰缸中摁熄,站起来,打开阳台的窗子后又回来。

七月沙织入院那次也是这样,当时他在这屋子里抽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在这里抽烟。”说着露出苦笑。那时候亚纪还不知道康的事,所以随口调侃:“反正你在公司八成抽了不少,所以在家不能抽应该感谢沙织这个贤内助。”现在光是回想起自己那时说的话都感到心口阵阵刺痛。

三人沉默了半晌。

“今早皆川医生又问我‘要不要考虑开刀’。”雅人忽然说。

亚纪与孝子不由得注视他的脸。

“虽然还没出现严重的心功能不全现象,但他说这样下去随时变成那样都不足为奇。与其那样或许还不如趁现在就开刀换上人工瓣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