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飞行员(第2/8页)

这是留底的钱,我并不想一次花光,所以尽量保守一些。每次我只兑现10美元,最多20美元。起初我在大通曼哈顿银行的一家支行里管理所有的支票交易。然后我得知只要在有相关有效证件,兑现数目也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商店、酒店、杂货店超市以及其他一些商业公司也能兑现个人支票。我发现我修改过后的驾驶证也是有效证件,就开始在距离最近的酒店或百货店里兑换20美元、25美元的支票。没有人询问过任何问题。没有人和银行核对过支票状况。我只要有模有样地和支票一起递出驾驶证,现金和驾驶证就会一同递回来。

这很容易,太容易了。短短几天,我的账户就透支了,写的支票也无效了。然而,我还是继续兑现,只要缺钱,工资不够花的时候,或者资助一下和漂亮小妞们一起的饕餮之夜。因为我的工资卡似乎总是需要额外资助,而纽约的漂亮小妞又比农场的多。很快,我每天就要写两三张空头支票。

我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告诉自己,父亲会为我还上这些透支的支票的。或者以此来缓和一个骗子良心的谴责:那些人太愚蠢,在支票兑现的时候不去核对其是否有效,他们活该被骗。

我也利用自己只是个未成年人这个事实来安慰自己。即便被抓住了,根据纽约宽松的青少年法和对青少年宽严相济的审判制度,我也不会得到什么严厉的处罚。作为一名初犯,我可能会被送回父母身边,甚至可能都不用赔偿。

这些模糊不清的自我辩护给我增加了勇气。我辞了工作,开始一门心思专注在伪造假冒支票上。我没有算过自己经手的空头支票到底有多少张,反正我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了。当然,恋爱质量也是如此。

然而在制造这些空头支票两个月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些令人不快的真相。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用街头术语来说,就是个专业裱糊匠。但我并不为此操太多心,因为我是个成功的裱糊匠。而此时,对我而言,随便做什么事,只要成功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

我真正担心的是成为一个支票骗子的职业危害。我知道父亲已经将我的失踪报了警。通常来说,警察不会花太多时间去寻找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除非有犯罪嫌疑。然而我的情况无疑是个例外,因为我已经开了不少空头支票、犯了不少罪。我知道警方会把我当作一名小偷来搜捕,而不是个离家出走的人。我推测,每个被我骗过的店长和商人也都随时警戒着。

总的来说,我处在风口浪尖上。我知道自己能够逃避警察一段时间,但也同样清楚,如果我留在纽约继续用空头支票套现,迟早是会被抓住的。

另一个选择就是离开纽约,但前途堪忧。世界上某处对我来说仍然遥远的角落突然叫人害怕,变得冰冷,毫无善意。在曼哈顿,虽然我表现得独立,盛气凌人,却还总是紧紧拽着安全毯【5】。父母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联系得到,乘火车也就短短几站路。我知道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会爱我。如果我逃去芝加哥、迈阿密、华盛顿或者其他遥远的城市,前景实在叫人沮丧。

我只精通一门艺术,那就是伪造支票。我甚至没有考虑过其他的收入来源,而对我来说,这是应该首先考虑的问题。在其他城市也能像我在纽约一样顺利讹诈成功吗?在纽约我有一个真实的支票账户,即便它是无效的,还有一张驾驶证,即使被我虚增了十岁。这让我的不法勾当变得简单又有利可图。在其他城市,我的个人账户(名字是真实的,只有资金是伪造的)和空有其表的驾驶证都没有用了。我将不得不改名换姓,还要搞个虚假的身份证明,再以化名开个银行账户,然后才能操作。这些都太复杂,风险也太高。我是个成功的骗子,但还没到自信的地步。

几天后我正沿着第四十二大道走,一边还在对这种举棋不定的状况苦恼时,康莫德酒店的旋转门中突然出现了解决我目前困境的方法。

在接近酒店入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东方航空的一架班机机组人员走了出来:机长、副机长、随机工程师和四名空姐。他们都在笑,生气勃勃,充满生活乐趣。男人都很修长英俊,镶金边的制服给了他们一股海盗的气息。姑娘们都很苗条可爱,像草地上五颜六色的蝴蝶般优雅。我停住脚步目送他们上了乘务员专车,心想我以前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一群人。

我继续走着,仍然沉浸在刚才的华丽的诱惑中无法自拔。突然,一个大胆又光鲜的点子从脑中闪过,我自己也不禁陶醉其中。

当个飞行员怎样?当然不是那种真正的飞行员。我可从来不想花个几年时间拼老命去学习、训练、上航空学校、工作,或者其他为了坐上喷气式飞机的驾驶座所要花费的苦功夫。但如果我只是穿着飞行员制服戴着航空标志呢?我想,为什么不呢?我可以随意进出这个国家的任何酒店、银行或者商务中心来兑换支票。飞行员是普遍受到敬仰和尊重的,是被信任的,是很有本事的。而且航空飞行员大多不是本地居民。支票骗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