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浴缸和烫衣板

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般都是女人,晚上值班的男人四十多岁。走廊很长,跟街道似的,两边的门一模一样。灯光昏暗,墙面暗淡,地毯吞没了高跟鞋、拉杆箱和深夜里的各种声音。有时候在走廊中还会突然出现一架自动擦鞋机。

连锁酒店一般都用门卡,而小型旅店的前台人员会把一把钥匙交给客人,门牌号也一同挂在钥匙上。卢布尔雅那的中心酒店的钥匙串是一个荧光小矮人,泰托沃的皇家酒店把一个沉沉的小球挂在钥匙上。“千万别把钥匙弄丢了。”这是前台人员交待我的唯一一句话。用门卡打不开房间门的几率比用钥匙大一些,总共有四种方式可以把门卡插入细缝里。可有的时候,即使四种方法全都试过一遍,门还是开不了,这时除了去找前台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星、三星、四星和五星的房间里基本都有一把椅子,一张写字台,一盏灯,一台电视。还有一扇窗户,窗前挂着窗帘;一张床,两旁分别摆着一张床头柜。一般而言,左边柜子的抽屉里摆着一本《圣经》。在奥斯陆利卡酒店的抽屉里我还发现了一盒安全套。在麦德林安全套就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一盒香烟和止疼片。在布里斯班等待我的却是一个发亮的绿苹果,埃德蒙顿的桌子上则摆着一小盒薄荷糖。

写字台上放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宾馆信息,餐厅的点菜单,旅游向导或者是一张城市地图,两个信封和两张信纸。托盘上摆着一个烧水壶,电视上的欢迎字幕有时候是双语的,有时候也会出现三种语言,而布鲁塞尔大都市酒店的电视屏幕上竟然有九种语言。

衣橱里一般有一个保险柜,烫衣板要不是折叠型的,要不就靠着墙。大一点的柜子里还会挂着衣架。马斯特里赫特的范德法特酒店里只有一个塑料衣架,而乌特勒支的查理五世皇家宾馆里挂着二十四个,衣橱的最底层还有一条毯子。

浴室的洗脸池上摆着两个杯子。擦鞋子用的海绵和浴帽分装在小袋子里,吹风机在抽屉里。另外还有一块小肥皂、一瓶洗发水和一瓶沐浴露,有时候是二合一。除此以外,通常还能找到一个针线盒、火柴和印有酒店标志的圆珠笔。

至于颜色嘛,就各不相同了。一般而言,黄色、粉色和浅蓝色是最常见的。现代一点的房间的墙是白色的,就跟牙医诊所似的。墙上的画从来不会挂斜,十有八九是复制品,有时“出自”经典大师之手,更常见的是毕加索的作品或者米开朗琪罗的天使。吉姆·莫里森也很受青睐,我跟他大概有二十次在同一个酒店房间里度过了黑夜。他通常半裸着身子,色彩都是流行色,又或是银版画。在圣安德鲁斯的奥尔巴尼酒店的九号房间的墙上挂着三幅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出自一本和植被有关的书,是一副水飞蓟的黑白画。过了四天我才发现那三幅画没有任何区别,连画框也是一样的。

从前的修道院,也就是如今的根特修道院宾馆的餐厅里挂着一幅人体画,画上的人个个都长着茂盛的阴毛。

有的连锁酒店把房间装修得一模一样。虽说远隔两千公里,房间里的床没有任何区别,床旁边的灯、桌子和柜子也是一样的。墙面、天花板和地毯也没什么不同的。客人一觉醒来,不知道自己是身在柏林、多伦多还是圣保罗。不同的是窗外的景色。透过柏林高高的窗户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是博物馆岛,在多伦多看到的是加拿大国家电视塔,圣保罗则是一家家电商店,店里也卖二手沙发。然而波隆尼亚的全景酒店里,看不见任何窗外的景色。

德班海景酒店的每条走廊里都安排了一个安保人员,窗外是印度洋。科托努迪拉克酒店的窗外是大西洋。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鲸鱼露出海面的鳍。就是角落里的房间也要提前三个月预订。

都柏林韦斯特伯利酒店的十六号房间里有个桑拿。起床时一不小心膝盖就会撞到木头墙。厕所的门也只能打开一个小缝。奥德赛布里斯特酒店的所有房间都配备了按摩浴缸。装着酒店信息和餐厅菜单的文件夹里还有一个婚姻中介的册子。巴黎第一酒店402房间的床上方挂着一面镜子,黑色的绸缎窗帘闪闪发光。第比利斯万豪酒店的大厅里,门卫穿着蓝色的制服,负责帮客人提箱子,还时常在客人耳边轻声说晚上可以带小姐过来。特拉维夫电影酒店里有两个免费的色情频道。

总的来说,酒店房间的地上很少有铺地板的。

莱普西的温德姆特里普酒店的空调是坏的。博纳诺富特酒店126房间的烫衣板会让整个房间短路。房间里容易坏的东西有:灯、电视、热水壶、电视、闹钟和吹风机。不计其数的浴室里,莲蓬头都是坏的,贝尔格莱德巴尔干酒店13号房间里,马桶的座圈坏了,像是被人咬了一口。一般来说,打个电话去前台,问题就立刻解决了,不过这家酒店的策略是诬陷客人。工作人员告诉我早晨马桶的座圈还是完好的,在我入住后就坏了。也就是说那一口是我自己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