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走(第2/6页)

“在,他在书房里。”

厄秀拉从女人身边擦身而过。他的门开了,他刚才听到她说话了。

“哈啰!”他惊奇地叫着,他看到了她手中提着旅行袋,脸上还有泪痕。她象个孩子,脸都没擦干净。

“我是不是显得很难看?”她退缩着说。

“不,怎么会呢?进来。”他接过她的旅行袋,两人一起走进他的书房。

一进去,就象想起伤心事的孩子一样嘴唇哆嗦起来,泪水不禁涌上眼眶。

“怎么了?”他搂住她问。她伏在他肩上啜泣得很厉害。

“怎么了?”待她平静了一点后他又问。可她不说话,只顾一个劲儿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象个孩子一样痛苦难言。

“到底怎么了?”他问。

她突然挣开,擦擦泪水恢复了原状,坐到椅子中去。

“爸爸打我了,”她象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坐直身子说,眼睛发亮。

“为什么?”他问。

她看看边上,不说话。她那敏感的鼻尖儿和颤抖的双唇红得有点可怜。

“为什么?”他的声音柔和得出奇,但很有穿透力。

她挑衅般地打量着他说:“因为我说我明天要结婚,于是他就欺负我。”

“为什么这样?”

她撇撇嘴,记起那一幕,泪水又涌上来。

“因为我说他不关心我,但他那霸道样伤害了我。”她边哭边说,哭得嘴都歪了。她这种孩子相,把他逗笑了。可这不是孩子气,她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并不全是那么回事吧,”他说,“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说。”

“是真的,是真的,”她哭道,“他装作爱我,欺负我,其实他不爱,不关心我,他怎么会呢?不,他不会的——”

他沉默地坐着。想了许多许多。

“如果他不爱、不关心你,你就不该跟他闹。”伯金平静地说。

“可我爱他,爱过,”她哭道,“我一直爱他,可他却对我这样,他——”

“这是敌对者之间的爱,”他说,“别在乎,会好起来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她哭道,“是这样的。”

“为什么?”

“我再也不见他了——”

“但不是马上。别哭,你是得离开他,是得这样,别哭。”

他走过去,吻她娇好、细细的头发,轻轻地抚摸她哭湿了的脸。

“别哭,”他重复说,“别再哭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头,默默地一言不发。

她终于抬起头睁大恐惧的眼睛问:“你不需要我吗?”

“需要你?”他神色黯淡的眼睛令她迷惑不解。

“你希望我不来,是吗?”她焦急地问。她生怕自己问得不对。

“不,”他说。“我不希望这种粗暴的事情发生,太糟糕了。

不过,或许这是难以避免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木然了。

“可我呆在哪儿呀?”她问,她感到耻辱。

他思忖着。

“在这儿,和我在一起,”他说,“咱们明天结婚和今天结婚是一样的。”

“可是——”

“我去告诉瓦莉太太,”他说,“别在意。”

他坐着,眼睛看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黑色的目光在凝视她。这让她感到有点害怕。她紧张地摸着额头上的刘海。

“我丑吗?”

说着她又抽抽鼻子。

他微笑道:“不丑,还算幸运。”

他走过去抱住她。她太温柔太美了,他不敢看她,只能这样拥着她。现在,她的脸被泪水洗净了,看上去象一朵初绽的花朵,娇媚、新鲜、柔美,花芯放射着异彩,令他不敢看她,他只能拥抱着她,用她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双眼。她洁白、透明、纯洁,象始初绽开的鲜花,象阳光在闪烁光芒。她那么新鲜,那么洁净,没有一丝阴影。而他则是那么古老、沉浸在沉重的记忆中。她的灵魂是清新的,与未知世界一起闪烁光芒。而他的灵魂则是晦黯的,只有一丝希望,象一粒黄色的种子。但仅仅这一粒活生生的种子却点燃了她的青春。

“我爱你,”他吻着她喃言道。他因着希望而颤抖,就象一个复活的人获得了超越死亡的希望。

她不知道这对他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不知道他这几句话到底有多大分量。她象孩子一样需要证实,需要说明,甚至夸大的说明,因为一切似乎仍然不确定、不稳定。

在他濒临死亡,即将和他的民族一起沉入死谷的时刻;他接受她时所流露出的那股恋情和感激之情;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能够与她结合时那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这一切的一切她是无法理解的。他崇拜她,就象老人崇拜青年,他为她感到自豪,是因为他深信他同她一样年轻,他是她合适的配偶。与她的结合意味着他的复活,这婚姻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