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莱德比(第7/12页)

“是指钱吗?”伯金说,“她会从海里戴或其它熟人那里得到她想要的。”

“可是,”杰拉德说,“我要给她应得的那一份,清了这笔帐。”

“她不会在意的。”

“也许不会吧。可这笔帐让我觉得该她什么,还是清了的好。”

“是吗?”伯金说,他看着杰拉德,他穿着衬衫坐在床上,露出了两条腿。他的腿很白。很结实,满是肌肉,很健美。伯金却感到一种怜悯与温柔之情涌上心头,似乎那是两条孩子的腿。

“我觉得还是把这笔帐还清了的好。”杰拉德重复着自己的话。

“怎么着都没关系。”伯金说。

“你总说没关系,”杰拉德迷惑不解地说,他很有感情地看着伯金的脸。

“是没关系。”伯金说。

“可她是清白的那种人,真的——”

“都是老生常谈,”伯金说着转过脸去。他觉得杰拉德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去吧,我都烦了,太晚了。”他说。

“我希望你告诉我一些‘有关系’的事,”杰拉德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伯金的脸,等待着什么。可伯金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好吧,睡吧,”杰拉德友好地拍拍伯金回自己房里去了。

早晨杰拉德醒来后听到伯金在房里走动的声就叫道:“我仍想给米纳蒂一些钱。”

“天啊!”伯金说,“别死心眼儿了。要想清了这笔帐就在你心中清了算了。可你心里清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清不了?”

“我了解你。”

杰拉德沉思一会儿说:“我似乎觉得最好是给米纳蒂一笔钱,对她们这样的人这样最好。”

“情妇嘛,最好是养着。妻子嘛,则要共同享用。生活正直的人不受罪恶的污染。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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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句是贺拉斯的一名言,原文是拉丁文。

“可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呀。”杰拉德说。

“找对此厌倦了,对你的小过失我没兴趣。”

“你感不感兴趣我不在乎,是的。”

这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女仆进来了,打来了水,拉开了窗帘。伯金坐在床上,懒洋洋、愉快地朝窗外的公园望去,公园里一片碧绿、静寂、浪漫、一种过时的情调。他想,过去的岁月是那么可爱、稳定、整齐、不可改变——这房子那么静谧、金碧辉煌,这公园,已沉睡了好几个世纪。可是,这静谧的美是个骗局、是个幻境,布莱德比是一座多么可怕、死亡的地狱啊!这平静是多么令人难以容忍、多么束缚人啊!可这毕竟比杂乱无章、龌龊、充满冲突的现实世界要好些。如果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未来,创造一点纯真,追寻生活的纯朴真理,那么人的心灵就会不停地呼喊。

“我简直不知道你对什么有兴趣,”杰拉德在下面的房间里说,“既不是米纳蒂这样的人,也不是矿井,什么你都不感兴趣。”

“你对你的事情感兴趣去吧,杰拉德。但我对此没兴趣。”

伯金说。

“那我怎么办呢?”杰拉德说。

“随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沉默中伯金可以感觉出杰拉德在思考这件事。

“我要知道就好了。”杰拉德温吞地说。

“你看,”伯金说,“你一方面想着米纳蒂,只有米纳蒂,另一方面你又想着矿井和商务,除了经商就是经商,这就是你,注意力全在这上头。”

“可我还想着别的事,”杰拉德的声音变得真实、安祥起来。

“什么?”伯金有点吃惊地问。

“那就是我希望你告诉我的事。”杰拉德说。

他们都沉默了。

“我无法告诉你,我连自己的路都无法寻到,更别说你了。

你应该结婚了。“伯金说。

“跟谁?米纳蒂吗?”杰拉德问。

“也许是吧,”伯金说着站起身朝窗口走去。

“那是你的万能药方,”杰拉德说,“可是你还没有在自己身上试过呢,但是你病得可不轻啊。”

“是的,”伯金说,“但我会好的。”

“通过结婚吗?”

“对,”伯金固执地说。

“不,不,”杰拉德说,“不,不,我的伙计。”

他们沉默了,彼此变得紧张地敌对起来。他们之间总有一道鸿沟,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总要摆脱对方。可是双方内心都很紧张。

“妇女的救星。”杰拉德嘲弄说。

“为什么不呢?”伯金问。

“没有为什么这一说,”杰拉德说,“如果这真行得通就行。

可你要跟谁结婚呢?“

“跟一个女人。”伯金说。

“好啊,”杰拉德说。

伯金和杰拉德最后才下楼来吃早餐。赫麦妮喜欢每个人都早到。一旦她感到一天要消失了,那就跟失去了生活差不多,她就会为此感到痛苦。她似乎卡着时间的喉咙,硬要从中挤出生活来。早晨她面色苍白形同魔鬼一般,似乎她被人落在了后面。但是她是个强有力的人,她的意志具有普遍的影响力。这两个男人刚一走进来,人们就感到空气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