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莱德比(第6/12页)

“布朗温家那两个姑娘是怎么回事?”杰拉德问。

“她们住在贝多弗。”

“贝多弗!她们做什么的?”

“在小学里教书。”

“是她们!”杰拉德沉默了一下大叫道:“我觉得我在哪儿见过她们。”

“你失望了?”

“失望?不!可是赫麦妮怎么会把她们请到这儿来呢?”

“她是在伦敦认识戈珍的,戈珍就是年轻的那个,头发稍黑点儿的那个,她是位艺术家,搞雕塑和造型艺术。”

“那就是说她不是小学教师了,只有另一个是。”

“都是,戈珍是美术教师,厄秀拉是任课教师。”

“那她们的父亲做什么的?”

“手工指导,也在那所学校。”

“真的!”

“阶级障碍打破了!”

伯金一嘲讽,杰拉德就不安。

“她们的父亲是学校里的手工指导!这对我有什么损害?”

伯金笑了。杰拉德看着伯金的脸,他头枕在枕头上,尖苛、洒脱地笑着,令杰拉德无法离去。

“我觉得你不会常见到戈珍的。她是一只不安分的小鸟儿,一两周之内她就要走了。”伯金说。

“去哪儿?”

“伦敦、巴黎、罗马,真是天晓得。我总希望她躲到大马士革或旧金山去。她本是一只天堂之鸟。天晓得她与贝多弗有什么关系,偏偏这样,象个梦一样。”

杰拉德思忖了一会儿,说:“你怎么对她这么了解?”

“我在伦敦认识她的,”伯金说,“跟阿尔加农。斯特林治那批人在一起时认识的。她会认识米纳蒂和里比德尼科夫那些人的,就算没有私交,也认识。她跟那帮人不是一路的,她更传统些。我认识她好象有两年了。”

“除了教书以外她还赚钱吗?”杰拉德问。

“赚点儿,不过收入不固定。她可以出售她的造型艺术品,她可是小有名气的人呢。”

“她的作品卖多少钱?”

“一基尼,十基尼不等。”

“作品质量怎么样?都是什么题材的?”

“有时她的作品很不错。那就是她的,就是赫麦妮书房中的两只鹡鸽,你见过,先刻在木头上,再上色。”

“我觉得那又是野蛮人的雕刻。”

“她的可不是。那都是些动物和小鸟儿,有时刻些奇奇怪怪的小人物,身着日常衣服,让她那么一刻,真显得妙不可言。她的雕刻中有一种不经意的乐趣,很微妙。”

“她或许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一位知名艺术家?”杰拉德问。

“很可能。不过我觉得她不会。一旦有什么东西吸引她,她就会放弃艺术,这决定了她不会严肃地对待艺术——她对艺术并不很严肃,她总感到自己要放弃艺术了。可她又无法放弃,又抱着艺术不放。这一点我就不能容忍她。哦,对了,我离开以后米纳蒂怎么样了?我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哦,太令人作呕了。海里戴变得极令人讨厌,我跟他正儿八经地大吵了一顿,差一点没杀了他。”

伯金沉默了。

“很自然,”他说:“裘里斯有点神经错乱。一方面他是个宗教狂,另一方面他又是个肉欲狂。他既是个纯洁的奴仆,为基督洗脚,又为基督画下流图画——行动与反动,在这之间徘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他真地疯了。他需要一朵洁白的百合花样的女子,象波提切利①画中的女子那么美,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又把住米纳蒂不放,只是为了跟她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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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波提切利(1444—1510)意大利著名画家,画有《维纳斯诞生》图。

“我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杰拉德说,“他是爱米纳蒂还是不爱?”

“他既不是爱也不是不爱。对他来说,她是个婊子,是个跟他通奸的婊子。而他又渴望跟她干肮脏的勾当。然后他又搞一个百合花一样纯洁的小姑娘,这样,他就占全了。这是个古而又古的故事,反复重复的把戏,没有徘徊这一说。”

“我不知道,”杰拉德停了片刻说:“他如此污辱米纳蒂。米纳蒂这么肮脏,真令我吃惊。”

“可我认为你挺喜欢她,”伯金叫道,“我就一直很喜欢她,可我从没有跟她有什么暧昧,这是真的。”

“我爱了她好多天了,”杰拉德说,“可跟她在一起呆上一周就够了。这种女人身上有股味,最终让你感到说不出来的恶心,尽管你最初喜欢这股味儿。”

“我知道,”伯金说,然后又烦躁地说:“不过,去睡吧,杰拉德,天晓得都什么时候了。”

杰拉德看看手表,终于站起身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睡了。但几分钟以后他又穿着衬衫回来了。

“有件事告诉你,”他又坐在床上说,“我们匆匆分了手,我没有机会送她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