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斑马(第7/9页)

“还行。”阿姆斯蒂太太说。

“他们晚上不害怕?”小约翰太太又问。

“英娜·梅在我走的时候把门闩上,”阿姆斯蒂太太说,“她床头放了一把斧子。我想她能对付。”

我也相信他们能对付的。我还想,阿姆斯蒂太太在等着弗莱姆回镇上来。今天早上总算有人见到他了。得克萨斯人说弗莱姆替她保管着钱;她得等他回来问他要那笔钱。没错,我看她是在等弗莱姆。

总而言之,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听见阿姆斯蒂太太在厨房里同小约翰太太聊天。小约翰太太告诉她弗莱姆回来了。小约翰太太说:“你可以向他要那五块钱了。”

“你看他会还给我吗?”阿姆斯蒂太太问道。

小约翰太太在洗盘子,粗手粗脚地像个男人,好像盘子都是铁打的。“不会还的,”她说,“不过向他要一下总没有什么坏处。这也许会使他觉得不好意思。我想他是不会还钱的,当然也可能还的。”

“要是他不肯把钱还给我,我去找他也没有用。”阿姆斯蒂太太说。

“随你便,”小约翰太太说,“这是你的钱。”

我听见盘子的磕碰声。

“你看他会不会把钱还给我?”阿姆斯蒂太太问道,“得克萨斯人说,他会给我钱的。他说,我以后可以从斯诺普斯先生那里把钱取回来的。”

“那你就去向他要。”小约翰太太说。

我听见盘子砰砰乱响。

“他不会还我的。”阿姆斯蒂太太说。

“好吧,”小约翰太太说,“那就别去向他要。”

我听见盘碟乱响;阿姆斯蒂太太在帮忙。“你看他不肯还钱的,是吗?”她问道。小约翰太太没有做声。她好像在把盘子往盘子上扔。阿姆斯蒂太太说:“也许我该跟亨利商量一下。”

“要是我,我早就跟他商量了。”小约翰太太说。她好像在拿着两个盘子对砸。要是听起来不像是这么回事儿,那我就不是人。“这样亨利就可以再买一匹五块钱的马了。说不定他下次买的马会痛痛快快一脚把他踢死的。我要是早想到这一点,我会掏自己腰包给你这笔钱的。”

阿姆斯蒂太太说:“我想我还是先跟他商量的好。”接着一片砰砰乱响,好像小约翰太太把所有的盘子都拿起来朝炉灶上砸。我就走了出来。

这是今天早上的事儿。早饭前,我已经去过本德伦太太家。回来后,我想事情多少该告个段落了吧。于是,吃过早饭我就上乔地·凡纳的商店去。弗莱姆在店里,坐在店堂椅子上削着木头203,好像从他给乔地·凡纳当伙计以来还没挪过窝呢。I.O.靠门站着。他穿件衬衫,头发从中间分开,打扮得跟从前弗莱姆当伙计时一个样儿。斯诺普斯家的人有一点很有意思——他们长得像极了,可是他们中间没有人肯承认彼此是亲兄弟;他们总说是堂兄弟。弗莱姆和埃克还有I.O.就都是堂兄弟。埃克也在店门外。他和他的儿子靠墙蹲着,从一个口袋里掏干酪和饼干吃。别人告诉我,埃克还没回过家。而朗·奎克索性连镇都不回了;他赶着一辆大车,带上宿营的东西,一直追到山姆森林。埃克总算逮到他的那匹马。马跑到弗里曼村的一条死胡同里;埃克和他的儿子在胡同口拦了一条绳子,拦在大约三英尺高的地方。那匹马跑到胡同底转过身没停步又跑回来。埃克说,那马根本没有看见绳子。他说那马看上去很像圣诞节时卖的玩具风车。“这马不想再跑了吗?”我问道。

“不跑了,”埃克说,一面从刀尖上咬一口干酪。“只是踢蹬了几下。”

“踢蹬了几下?”我说。

“它脖子折了。”埃克说。

唉,他们一伙人大约有五六个,蹲在那儿聊天议论弗莱姆,可是谁都不知道弗莱姆在这笔卖马的交易中有没有股份。最后,还是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我说:“弗莱姆骗过我们大家,骗了不少钱,我们都为他骄傲。跟我们明说了吧,弗莱姆。你和得克萨斯人在这些马身上挣了多少钱?说给我们听听。咱们这些人中间只有埃克买了一匹马,别的买马的人都没有回镇上呢。埃克是你的嫡亲堂兄弟;他听了也会为你骄傲的。说吧,你们俩一共赚了多少钱?”

他们都削着木头不看弗莱姆,好像都在研究木头该怎么削;门廊里安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至于I.O.,他本来一直在门上一上一下蹭他的背,现在他停下来,像一只追到猎物的猎狗直瞪瞪地瞧着弗莱姆。弗莱姆削光木棍上的刺,他往门廊外大路上啐了口唾沫说:“那不是我的马。”

I. O.格格地笑了,像只老母鸡似的,两只手拍打着大腿。“你们这帮人算了吧!你们甭想斗得过弗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