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4/7页)

“你是布兰达的男朋友,嗯?”利奥问。

我点点头——从今晚早些时候起我在解释这种关系时已不再脸红了。“你在这儿混得不错,小伙子,”利奥说道,“要当心,不要一着下错,全盘皆输。”

“她非常漂亮,”我说。

利奥给自己斟了一杯香槟酒,然后停了一会儿,好像等待酒杯起泡沫,但始终没有形成什么泡沫,于是他把酒斟得满满的。

“漂亮不漂亮有啥两样?我是个讲实惠的人,我是个底层人物,因此只能讲实惠。你是阿里·汗[他于1949年和丽塔·海华斯结婚],就要为娶电影明星而操心。我不是昨天生下来的……你知道我结婚时年龄有多大?三十五岁。我不知道我是何等匆忙行事的。”他干了一杯又斟满一杯。“我告诉你一件事,可能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件大喜事,也可能有两件。我从海外归来之前,收到我妻子一封信——那时她还不是我的妻子。我的岳母在皇后街给我们搞到一套公寓房,每月房租是六十二元五角。那是我一生中最后一件大喜事。”

“那么最先的一件是什么?”

“什么最先的?”

“你说过有两件事,”我说。

“我记不得了。我说两件是因为我妻子说我愤世嫉俗,我这样说她可能认为我不那么愤世嫉俗了。”

我看到布兰达和弗拉里分开了,于是就向利奥告辞到布兰达处,但就在此时帕丁金先生和朱丽叶也分开了,看样子,他们要交换舞伴再跳。然而他们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当我走到他们跟前时,他们在笑。朱丽叶说:“多有意思!”弗拉里对我“嗨”地招呼一声,就一把拉走朱丽叶,这又引起她阵阵笑声。

帕丁金一手搭在布兰达的背上,突然另一只手放到我的背上。“你俩很开心吧?”他说。

我们三人接着“及时带我上教堂”这支歌曲的节奏开始晃动起来。

布兰达吻了吻她父亲。“是的,”她说,“我醉醺醺的,似乎脑袋不在脖子上了。”

“这个婚礼办得很成功,帕丁金先生。”

“你们要什么,尽管对我说,”他说道,也有几分醉意了,“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你觉得你那结婚的哥哥怎样……嗯,漂亮的姑娘?”

布兰达微微一笑,虽然很明显,她认为她父亲说的是她,而我肯定他指的是哈莉特。

“您喜欢婚礼场面吗,爸爸?”布兰达问道。

“我喜欢我孩子们的婚礼场面,”他在我的背上拍了拍,“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要什么?去痛痛快快地玩吧,记住,”他对布兰达说,“你是我的宝贝……”然后他瞧着我。“我的年轻人无论想要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好的。没有什么企业大得不再需要领导人。”

我报之以一笑,虽然不是直接对他笑的。我看到那头,利奥在啜饮着香槟酒,并在注视着我们三人。当他看到我时,用手势示意,用大拇指和食指围了个圆圈,意思是:“好小子!好小子!”

帕丁金先生走开后,我和布兰达一个劲地跳起舞来,直到侍者上大菜满场走时,我们才坐了下来。主席上是闹哄哄的,尤其在我们这一边,那些人几乎都是罗恩的同队球友,他们吃的面包卷不计其数。罗恩的同室球友丹克·弗尔特曼,是从俄亥俄的托莱多飞来的,他不停地叫侍者去取面包卷、芹菜、橄榄,这逗得他妻子格劳里娅·弗尔特曼尖声大笑。他妻子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神经质女人,她不住地朝下看着她的连衫裙的前襟,好像她衣服里面在进行什么建筑工程似的。格劳里娅和丹克似乎以我们这边的首席长官自居,由他们来祝酒,纵声大唱,并老是把我和布兰达比成是一对鸳鸯。布兰达对此露出她的大牙笑着,我只是违心地装出一副快活的面孔。

夜深了,我们吃着,唱着,跳着舞——罗丝和珀尔跳着查尔斯顿舞,(而她们的丈夫在鉴赏着木刻和枝形吊灯),当时我正和格劳里娅·弗尔特曼跳查尔斯顿舞,我们跳时,她一直在忸怩作态,对我扮着鬼脸。将近午夜时,布兰达像她的叔叔利奥一样喝起香槟酒,自个儿跳起探戈舞来。朱丽叶垫着她从主席桌位上拿走的几枝蕨类植物睡着后,被人安放到大厅那一头的一个垫子上去了。我感到硬腭发麻,到三点钟时,人们穿着外套跳舞,不穿鞋子的女士们用餐巾包起大块大块的婚礼蛋糕,以备她们的孩子们午餐时用。最后,格劳里娅·弗尔特曼走到我们桌边来,贸然说:“喂,我们的拉德克利夫的乖乖,整个夏天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