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7页)

“哦,布兰恩。”

“他问我要把它包起来呢还是戴上它。”

“哦,布兰达,我真爱你。”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块。对我们的新玩意儿我们多么神经质啊。我们的表演像幼儿园的儿童,或用儿童世界的语言来说,我们在演一场蹩脚的双人游戏。第二天我们谁也没见到谁,因为在筹备结婚典礼的最后时刻,百事匆忙,电报来回、喧叫、吵闹、奔跑——一言以蔽之,是疯狂。连膳食也失去了帕丁金家的美好风味,我们受到那劣等乳酪、变质洋葱、干瘪的意大利香肠、一小片熟猪肝以及水果鸡尾酒的折腾。整个周末是一片狂热,我尽最大努力避开这一风暴,在风眼中的是罗恩和哈莉特,前者笨手笨脚而面带微笑,后者穿梭不停而彬彬有礼。他们结合的时刻愈来愈近。到了星期天晚上,疲劳困顿止住了人们的歇斯底里情绪,帕丁金一家,连同布兰达在内,很早就去安寝了。罗恩在浴室里刷牙时,我决定也进去刷我的。他在检查他的背带,看看是否潮湿,然后把它们挂在淋浴开关旋钮上。他问我是否愿意听听他的唱片,我欣然答应,这并非是因为我无聊和孤独,相反,在那盥洗室的肥皂、水和瓷砖上我俩间激发出一股短暂的亲善感。我想罗恩的邀请大概出自要和另一个单身汉一起度过他作为单身汉的最后时刻的愿望。如果我的猜想正确,那么这是罗恩第一次承认了我的男子汉气度。我怎能拒绝呢?

我坐在还未使用过的双人床上。

“你想听曼托瓦尼吗?”

“当然罗。”我说。

“你更喜欢谁的?他还是考斯特莱尼茨?”

“半斤八两。”

罗恩走到唱片柜边,“嘿,哥伦布唱片怎么样?布兰达给你放过吗?”

“没,我想没有。”

他从匣子里抽出一张唱片,像一个巨人拿一只海贝,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唱机上。然后他朝我笑笑,倚靠在自己床上,双臂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他们把这唱片送给每一个四年级毕业生,还有毕业纪念册——”但一当唱机声音响起来,他就哑然无声了。我看着罗恩,听着唱片。

一开始是一阵子鼓声,接着沉寂下来,又是一阵鼓声——然后柔和地演奏起一首进行曲,它的曲调是我所熟悉的,歌曲结束时,我听到铃声,从柔和变得响亮,又变得柔和,最后传出一个声音,深沉而带有历史性的,这声音使人联想到那些关于法西斯主义兴起的纪录片。

“年代,一九五六年。季节,秋。地点,俄亥俄州立大学……”

闪电战!世纪末的最后审判日!上帝放低了他的指挥棒,俄亥俄州立大学歌唱团合唱校歌,似乎他们的灵魂依赖于它。在一曲声嘶力竭的合唱后,他们的尖叫声慢慢低了下来,没入一片无底的寂静之中去了,而这说话声音又响了起来:

“树叶开始变色、变红。兄弟会路两侧满是冒着烟的火,这是要求参加兄弟会的学生们把落叶扫成一堆,使它们变为烟雾。旧脸迎新脸,新脸逢旧脸,又一个年头开始了……”

音乐。歌咏团合唱声又起。然后又是这声音:“地点,奥兰坦吉河畔。比赛项目:校友返校比赛,一九五六年。对手,始终具有威胁性的伊里诺斯校队……”

众声哗然。新的嗓音——比尔·斯特恩:“伊里诺斯队控制着球,回传、林德没法摆脱,他找到一个接应人,他一个长传——球被43号截获,俄亥俄州的赫白·克拉克!克拉克避开对方一个来抢截的队员,他跑到中场又避开了一个。现在他让自己队员围起保护他的人墙,他跑到离球门四十五码处,四十码、三十五码——”

当比尔·斯特恩把球传给克拉克,克拉克再传给比尔·斯特恩,罗恩在他床上微微扭动着身子以示他的激动心情,协助克拉克进了一球。

“现在是俄亥俄州队领先,21比19,多精彩的比赛!”

那男中音的“历史之音”又说话了:“时令正在更替,现在初雪已覆盖了草地,在整个球场上回旋着劈劈啪啪的运球声和进球的欢呼声。”

罗恩闭起了眼睛。

“明尼苏达州比赛,”一个新的高亢的声音宣布道,“对于我们有些四年级学生来说,是他们为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最后一场比赛……运动员已准备就绪出场,来到聚光灯下。观众要好好欣赏一下其中那些明年不会再来的运动健儿的球艺。7号拉里·加德纳出场了,高个子拉里,来自俄亥俄州的阿克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