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4/10页)

我们是干肮脏事的家伙,好让纯洁的灵魂得以彻夜安眠。皮姆以前当然从迈克那里听过这种论调,但现在他必须再听一遍,听他的新老板从伦敦风尘仆仆赶来警告这些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小心他们有朝一日终将对付的邪恶外国佬。你记得你的来访吗,杰克?好一个欢庆的夜晚,接近圣诞节:伟大的布拉德福莅临!屋椽垂挂五彩旗带。你坐在领导席,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努力伸长脖子想瞥见情报世界的伟大人物。晚餐之后,我们在你身边围成半圆形,蹲坐下来,听你告诉我们大胆无畏的故事,直到我们慢吞吞地上床,梦见自己像你一样,但我们不可能真的像你一样拥有一场可爱的战争,尽管战争是我们之所以演练的目的。

你还记得第二天早上,你如何在皮姆刮胡子的时候去看他,恭喜他一直表现优异?

“你要娶的是个好女孩。”你说。

“噢,你认识她吗,长官?”

“只看过报告,很不错。”你得意地说。

然后你离开,相信你自己已拂去皮姆眼中的一抹迷离星尘。是的,杰克。你是。只是皮姆有喜亦有忧,他很苦恼地发现自己的婚礼虽然尚待举行,却已获得“公司”的批准。

“那么你到底是靠什么为生,小子?我不太了解。”贝琳达的父亲问,在讨论该邀谁来参加婚礼期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

“是政府资助的语言实验室,先生。”皮姆遵照公司简略的掩护纲领说,“我们负责和其他国家进行学术交流,替他们安排课程。”

“我觉得像情报工作。”贝琳达的父亲爆出一向显得太过了解内情的刺耳笑声。

另一方面,对他未来的配偶,皮姆却知无不言,甚至连不知道的部分也言犹未尽。他表演给她看,如何轻易地一举扭断她的脖子,或用两根手指挖出她的眼睛。也教她如何踢断其他人腿上的小骨,如果他们在桌子底下骚扰她的话。他告诉她所有的事,把自己塑造成英国的英雄,独力撑起一片天。

“那你杀过几个人?”她沈心忡忡地问,不算那些被他打成重伤的人。

“我不能说。”皮姆说,他毅然抬起下巴,目光凝望重责大任所在的荒凉疆野。

“那就别说。”贝琳达说,“别告诉爸爸,否则他会告诉妈咪。”

亲爱的洁米娜:——皮姆在他的大喜日子来临前一个星期,逮到一个机会写信——我们俩在一个月之内都要结婚了,真是奇怪。

我还是很怀疑,我们做的到底对不对。我做的这份无聊工作让我很厌烦,也考虑要转行。

我爱你。

马格纳斯皮姆急切地等待邮件,环顾训练营周围的沼泽,搜寻她那辆路虎的踪影,冲破地平线来拯救他。但什么都没有,婚礼的前夜,他再次踽踽独行,漫游伦敦街巷,假装身旁的一景一物让他想起卡罗维瓦利。

他是个多么出色的丈夫啊,汤姆!好一份人人称羡的美好姻缘!上流阶级谦恭的教士,以历史悠久与丰功伟业闻名遐迩的宏伟教堂,在坟冢似的贝瓦特饭店举行筒约酒会,在众人的中央,我们的魅力王子本人,光芒四射地和那些有头衔的郊区人土闲话家常。皮姆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侃侃畅谈政府资助的语言研究所,不时给贝琳达温柔的眼神。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有人关掉声带,包括皮姆的,他的观众莫名地转头,查看气氛丕变的原因。突然,房间另一头锁着的双扉门被看不见的手推开了。皮姆立即了然于胸,单凭时机与节奏,凭着人群分开让出空间的方式,他就知道有人擦亮了神灯。两个显然拿到丰厚小费的服务生走了进来,托盘上端着已开瓶的香槟和大盘的熏鲑鱼,尽管贝琳达的母亲并没有点熏鲑鱼,也下令在新郎和新娘敬酒之前不准上香槟。在服务生后面,是戈尔沃斯竞选团队重现江湖,因为首先出现的是马斯波先生,接着是一个有刀疤的瘦子,两人各据门柱一方,戴好领巾的瑞克从中央登场,微微后仰,双臂张开,立即对每个人微笑。

“哈啰,老小子!你不认得老爸了吗?他可比我强,各位!他的新娘在哪里?天哪,儿子,她是个大美人!过来,亲爱的。亲一下你的公公。

我的天啊,是个活生生的人哪,儿子。这些年你都把她藏在哪里?”

瑞克一手揽一个,把这对新婚夫妇带到饭店前院,一辆崭新的捷豹,黄色的自由党颜色,挡住所有人的路,车顶上绑着白色的婚礼缎带,前座乘客席塞了满满一捧一英里高的哈洛德栀子花,古德劳夫先生坐在驾驶座,紫红的上装扣眼里别了一朵康乃馨。

“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吗,儿子?知道是什么吗?是你老爸送给你们两个的礼物,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从你手中拿走。古迪会带你们到你们想去的地方,然后把车留给你们,对不对啊,古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