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6/15页)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宁可把国家交给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和拖累我们国家的欺善怕恶贸易联盟——让我们面对现实,这就是工党选举的诉求——那么最好在小切德沃斯选民的注目下得意洋洋地站出来,别像可悲的密谋者躲在暗处。

再一次,没有人志愿站出来,尽管瑞克和讲台上的每个人都环顾室内找寻邪恶的手或有罪恶感的面孔。

“现在,按下代表美丽的B。”希德如梦似幻般低语,闭上眼睛感受更深刻的喜悦。瑞克开始漫长的攀星之旅。星星犹如自由党的理想,我们摘不到,但却因它的存在而获益无穷。

皮姆再次环顾四周。每一张脸都洋溢着对瑞克的爱,除了那个头戴面纱的守丧妇人。这就是我来的目的,皮姆兴奋地对自己说。民主就是你与世界分享你的父亲。喝彩声渐渐平息,但皮姆仍然不停鼓掌,直到发现自己是惟一一个这么做的人。他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且很诧异地发现自己站着。一张张脸转向他,太多脸了。

有些在微笑。他想坐下来,但希德的手撑在他腋下让他继续站着。选区主席发表谈话,这一次大喇喇地让所有人都听见。

“我知道我们候选人大大有名的儿子马格纳斯今晚也和我们一起在场,他中断在牛津大学的法律学业帮助父亲参加伟大的竞选活动。”他说,“我相信大家都希望能听你说几句话,马格纳斯,如果你肯赏脸的话。马格纳斯?他在哪里?”

“在这里,大人!”希德说,“不是我。是他!”

倘若皮姆抗拒不从,他也毫不自知。我头昏眼花。我是个意外。希德的酒瓶击倒我了。群众分开,强而有力的手把他抬向讲台,游离的选民凝望着他。皮姆登上讲台,瑞克给他一个大熊式拥抱,选区主席把一朵黄色缎带花结别在他的衣领上。皮姆开口说话,上千双眼睛注视着他——好吧,六十双,至少——微笑地等他勇敢说出第一句话。

“我希望你们都问自己,”皮姆远在脑袋出现任何想法之前就开始说,“我希望今晚在这里的你们,在这一场精彩的演说之后,问问自己,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是在问。他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

他们希望确认自己的信念,而牛津律师马格纳斯也脸不红气不喘地如他们所愿。为了瑞克,为了英格兰,也为了好玩。他开口说话,一如往常,他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他描绘的瑞克就像瑞克描绘的自己一样,但带有挚爱的儿子与字字珠玑的法律头脑的权威感。他说瑞克是平民百姓的真挚朋友——“我应该知道,他是我这二十年来最好的朋友。”他描述瑞克是他纯真苍穹里可望可及的星星,在他面前闪耀着骑士人道精神的典范。歌手霍夫朗·冯·艾森巴赫(Wolfram von Eschenbach,1170-1220,德国吟游诗人,被誉为中世纪欧洲最杰出的诗人与歌手)的形象在他酒意盎然的心中漫步,他决定给他们一个奋战追逐胜利的瑞克,扮演小切德沃斯的士兵诗人角色。

奇人致胜。他述说我们的守护者圣TP的影响。

“这位老兵在打过最后一场仗之后仍奋斗不懈。”

无论我们何时搬家——这真是紧张的时刻——第一个挂起来的一定是TP的画像。他谈到深具善良正义精神的父亲。有瑞克当我的父亲,他问,除了法律之外,我如何能考虑其他的天职呢?他转向西尔维雅,她坐在瑞克身边,裹着兔毛衣领,带着恒久不变的微笑。他略一停顿,感谢她在我自己可怜的母亲被迫放弃母职时担起重任。接着,像开场般迅速,一切结束了,皮姆加紧脚步跟着瑞克走过通道到门口,他随瑞克拂去脸上的泪水,掠过拍掌的手。他走到门口,泪眼迷蒙地回头一望。他再次看见那个戴着覆面纱药盒帽的女人,独自坐着。他瞥见她面具深处的目光,他感觉到她的哀叹与不苟同,尽管其他所有的人都如痴如醉。一股充满罪恶感的焦躁不安取代了他的洋洋自得。她不是寡妇,她是复活的莉普西。她是E.韦伯。她是朵莉丝,我对不起她们。她是牛津共产党派来侦察我背叛情况的密探。迈克家派她来的。

“我的表现如何,儿子?”

“棒极了!”

“你也是,儿子。老天爷,就算我还能活一百岁,我也不会比现在更骄傲。谁帮你剪头发?”

已经很久没人帮他剪头发了,但皮姆没回答。

他们举步维艰地穿过停车场,因为瑞克拉着皮姆的手臂作大熊拥抱,活像两件歪歪扭扭挂着的大衣向前移动。古德劳夫先生已打开宾利的车门,一边落下身为人师的自豪之泪。

“太美了,马格纳斯先生。”他说,“简直是卡尔·马克思再世,先生。我们绝对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