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3/15页)

“拿开你的手,你这只脏猪!”有人大叫:“黑褐队(Biack and Tan,1921年奉命镇压爱尔兰叛乱的英国警卫队)杂碎!”

接着我们听见她,接着我们看见她,很清楚。

她个子娇小,非常愤怒,一身黑衣,有寡妇的精明。她戴了一顶药盒似的帽子。从帽檐边上被她自己或别人扯破的缺口垂下一点黑色面纱。基于群众看好戏的心态,每个人都希望听到她开口。

她或许是第三度提出问题。她从唇舌前端发出土腔,而且显然透过微笑发出声来,但皮姆知道那不是微笑,而是太过强烈而无法藏在心里的憎恨狞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她才刚学会的,但用她自己排列的次序。目的是攻击,清楚无误。

“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你允许的话,先生——戈尔沃斯北区选区的自由党国会候选人——曾经因为诈骗和盗用公款入狱服刑。

谢谢你。”

她的箭射向他的背时,瑞克面对着皮姆。瑞克的蓝眼睛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睁得大大的,但仍然动也不动地停留在皮姆身上——正如五天之前,瑞克躺在放满冰块的浴缸里,双脚交叠,眼睛睁开,说:“杀了我是不够的,老儿子。”和我一起回到十天前吧,汤姆。兴奋的皮姆从牛津欢心雀跃地抵达,身为国家的捍卫者,他决定在民主程序之下暂且搁置自己时强时弱的权势,好好在雪地里找些乐趣。竞选活动仍如火如荼,但通往戈尔沃斯的火车在诺利奇就已裹足不前。那是个周末,而上帝规定英格兰的补选于周四举行,即使他早已忘了是什么原因。那是个傍晚,候选人和他的党徒在跳爵士舞。但当皮姆手里拎个袋子站在诺利奇富丽堂皇的火车站,忠心耿耿的希德就站在栏杆边,一辆漆着皮姆标志的竞选车等着要带他赶赴当晚的重头集会,预定九点钟在一个名叫水边小切德沃斯的村庄举行,据希德说,那里的最后一位传教士只沉迷于喝茶。

车窗上贴了一张写着“皮姆:平民之子”的海报,遮住了光线。瑞克的大头——那个他很乐意出售的头——黏贴在行李厢上。一个比船炮还大的扩音器绑在车顶。一轮满月升起。雪花覆盖田野,天堂就在我们四周。

“我们开到圣莫里茨去吧。”希德递给他一块梅格做的肉饼时皮姆说。希德大笑,挠乱皮姆的头发。希德不是个专心的司机,但小路没有人车,雪花悄然无声没有障碍。他带了一个装满威士忌的姜汁墨啤瓶子。他们在满是树篱的小路间迂回前进,不时喝上一大口。一边借酒提神,希德一边对皮姆简报战况。

“我们讨好了那些不太拘泥礼拜形式的人,狄奇,但我们却刺激了那些有家产的人,虽然我们不那么官僚。”

“我们一向如此。”皮姆说,希德给他一个白眼,免得他太自鸣得意。

“我们不看好无所不在的高贵保守党,他们在各个方面……”

“异端。”皮姆纠正他,再啜一口瓶子里的酒。

“我们的候选人对自己的记录很自豪,因为他是个爱国而且上教堂的英国人,他是为国家奋战的英格兰商人,自由主义是大不列颠惟一正确的道路。他在世界大学受教育,他这辈子一滴毒品都没碰过,你也一样,别忘了。”他抓起瓶子,喝了长长满满的一大口。

“但他会赢吗?”皮姆说。

“听着。如果在他宣布这个计划时你带现金过来,你的赔率是五十比一。等我和马斯波先生出现之后,他的赔率降到二十五,我们各出了一点力。他获得政党提名的隔天,你的赔率是十。

他现在是九比二,而且还在缩小。我可以和你小赌一场,到投票日他一定会是平盘。现在问我他是不是会赢。”

“对手呢?”

“根本没有对手。工党的小子是从格拉斯哥来的苏格兰校长。留一把红胡子。小个子的家伙。

活像从红胡子后面偷偷张望的小老鼠。有天晚上老马斯波派了几个小伙子到他的集会上去带动气氛。他们穿苏格兰短裙,拿足球响板,在街上大呼小叫到凌晨。戈尔沃斯不能忍受这种瞎搞胡闹。

他们对工党候选人那些喝醉酒凌晨三点在教堂台阶上唱《幽谷里的小奈莉》的朋友很反感。”

车子优雅地滑近一座风车。希德右转,然后继续前进。

“保守党呢?”

“保守党天大地大,保守党的候选人都三头六臂。一个货真价实有地产的绅士,每个星期有一天在城里辛苦工作,带着猎犬去打猎,给本地同胞一串小念珠,却想对初犯用指甲夹刑。他老婆拼命地办游园会。”

“但谁是我们的传统支持者呢?”皮姆回想他的社会史问。

“教义忠贞分子坚定支持他,共济会也是,还有那些老家伙也是。戒酒会员是一群花拳绣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