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浪子回家

十二点三十分时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要了车到家里来。德沃叶尼诺夫像平时一样提前从车库出发了,他对调度员说,要前去编辑部。但是用公用电话他给安娜·谢苗诺芙娜打了电话:他忙着接马卡尔采夫的妻子,您自己明白,是什么日子!现在到十二点三十分前廖沙自由了,但是他想也没想去捞外快。他迅速把车开上了沃洛科拉姆斯克公路,然后违反交规沿着中线绕过一队卡车,向自己的阿诺西诺村疾驶而去。

那里在上个星期天安葬了外婆阿加菲娅。阿列克谢和柳芭当然也参加了葬礼。在克拉芙迪娅发现外婆在圣像前额头朝地一动不动地弓着背后,他们星期五就来了。阿加菲娅的死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由于她八十二岁了。直到最后一天她还在菜园里干活,还养了十七只鸡,如果算上公鸡的话。

先是打算把阿加菲娅送到兹韦尼哥罗德举行教堂葬仪,但是廖沙骑着邻居的摩托车跑了一趟教堂并和神父商量好了花三十卢布在当地举行仪式。得知阿加菲娅曾是阿诺西诺修道院的高级行乞修女后,神父优惠了五卢布。

阿诺西诺村的墓地在山上,尽管坐落在树林中,但从四面八方都看得见。在墓地边上的两个铁栅栏之间给外婆挖了个墓穴(每个俄罗斯人都尽量把自己亲人的坟墓围得更高些,免得别人踏坏并弄脏,还要装上铁丝网,防止别人爬进来)。坑挖得不深——大地还没有解冻,所以不想接纳阿加菲娅。葬后的酬客宴沉痛,热闹,光是盛伏特加的酒瓶现在就有十九只要送到商店去,还有七只半斤装的瓶和两篮子塞得满满的波尔特温酒瓶。人们让酬客宴上的所有器皿都见了底,为的是让阿加菲娅外婆躺得安心并且更加舒服地安息。

路上廖沙决定先去波科洛夫斯科耶的列宁集体农庄管理委员会,碰碰运气去见主席。如此这般,亲外婆死了,应该把她的财产——房子——办理到外孙名下。房子反正也毫无用处,腐烂了,房顶是秸秆的,可我是合法的继承人,如果需要,我马上在公证人那里办理手续,您自己知道我在哪里工作。在外婆葬礼后过去的三天中廖沙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会加高自己在父母房子旁边添盖的屋子,而是要把钱和精力投入阿加菲娅的房子并将拥有自己的别墅——有的人连做梦都没想过这个。

德沃叶尼诺夫招摇地把车开到了管理委员会前并停放得让从主席办公室的窗口可以看到“莫”91字样的后牌照以及零号码92。

主席正好在。他从战后起就知道尼康诺尔·德沃叶尼诺夫,可还是没有支持这个计划。权利归权利,但是廖沙的户口早就不在阿诺西诺村了。而地段的位置好,我们把它交给劳动组合的成员们。他们会盖起新房子,免得如果哪位领导在公路上乘车从一旁经过时,旧房子会辱没集体农庄富裕的生活水平。所以说肯定不行。

“嗯,你们中央那里有什么消息?”主席换了个话题。

“我们一切正常。”廖沙说道。

“正常?这就好,”主席说道,“总之呢,如果考虑考虑,有一个办法……”

他想到,像德沃叶尼诺夫这样的司机很难遇到。如果给他这个主席开车的是一位以前在中央工作过的司机的话,这看上去会很不错。

收到返回集体农庄的邀请后廖沙当然心里冷笑了一下,但是他不露声色。

“如果把房子盖起来,再让家人习惯村里的生活,”他含糊地回答道,“那样可以考虑考虑。可话说回来,要知道房子是阿加菲娅的,不能简单地把它……”

“简单不行,”主席同意道,“但是财产的所有者死了,而土地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它是集体农庄的,不管是房子下面,还是周围。所以说不可以。”

这时德沃叶尼诺夫忽然想到:

“如果母亲和父亲离婚,可以把房子登记在母亲名下吗?她可是农庄庄员啊!”

“因为这个离婚?”

“不是为这个。他们早就这么打算了。”

“嗯,这就要看法院怎么判了。”

在去阿诺西诺村的路上廖沙在商店旁边停了车,没有排队买了瓶伏特加。母亲忙活着把吃的摆到桌子上,阿列克谢就摆上了一瓶,可他自己没有喝。

酒瓶迅速地变空了。尼康诺尔建议马上跑一趟再买一瓶,既然是这样意外的喜庆,但儿子这时偶然地说,他遇见了主席,并且主席担心阿加菲娅房子的命运。而办法是有的。

明白了一切之后,母亲立即同意为了廖申卡的利益与尼康诺尔离婚。父亲却哭了起来。

“我可是打过仗的,廖哈!难道我是为这个打仗的?”

“闭嘴!”克拉芙迪娅恶狠狠地冲他嚷道。“这是为了家庭的好处!既然你不明白,就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