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希罗特金·瓦西里·戈尔捷耶维奇(第3/4页)

让瓦西里·戈尔捷耶维奇吃惊是这些著作抽象的、非党的性质。在他看来,现代修辞学本可以成为确定匿名作者作品的更为精确的学科,但所有修辞学著作都局限于谈论经典作家的风格。希罗特金产生了一个设想:在总局成立专门的语文修辞专家小组,他们要能制定出评价个人风格的明确标准的话,无论作者如何企图用别人的姓隐瞒自己或者在未登记的打字机上打字,他都可以像根据指纹那样被发现。在莫斯科大学语文系已经有从军队招收来的专门一班大学生学习,他们大学毕业后将被派遣到机关工作。

瓦西里·戈尔捷耶维奇还有这样一些想法,就其意义来说它们远远超出了他所负责的总局的范围。上面把机关保持劳动者队伍思想纯洁的任务交给了机关,可报刊有时与机关行动不一致。需要吓唬的时候——它们报道民主的发展。应该赞扬思想一致时,它们议论文献中的不同潮流。而主要的是,报刊不在人民中提高机关的威信,没有机关国家什么也不是。取代尊敬的是培养恐惧感。他们赞颂在其他国家活动的情报人员,赞美边防人员,而机关工作人员的任务最困难——在自己人中间工作,它要求有分寸、勇气和特殊的艺术天赋。这个光荣的使命仍然不为人知。苏联建设新社会纲领本身会更快地实现,如果把媒体——报刊、电台、电视台、电影——转交给机关的话。要知道报纸是“我们军事活动最基本和最迫切的领域”。希罗特金把这句引文留到适当的时候。

作为有组织纪律性和有节制的人,他休息也有组织纪律性,按照他的职务和他的单位的规定。休息会提前协调好。星期五晚上,不算警卫在内,四辆,有时是六辆汽车出发去狩猎农场,在他们到达前猎场看护员已经在那里准备,服务员把芬兰式蒸汽浴室烧热,而食品一早就从莫斯科运来了。一行人的组成经常变化——这是惯例。但往往是各局局长和副局长。

希罗特金了解狩猎技能。而说到狩猎的武器,他是这方面顶级的专家。他的收藏在专用的柜子里,共有二十多支枪。不好的他不留着,送给同事们。他向来喜欢馈赠——书籍、纪念品、昂贵的器皿。死去的妻子就为此生他的气。他给自己留下最好的枪,上面刻有名字。打猎时他带上有光学瞄准镜的双筒猎枪,这是拉弗连季·贝利亚因他工作出色在十月革命二十五周年时送给他的。由于后来的情况不得不用王水蚀掉赠送者的名字,而其余的成为希罗特金事业开端的题词留了下来。这支枪没有坏过事。

希罗特金年轻时学会了弹无虚发,而且还是在沟壑纵横的地方,在雾气腾腾的早晨的昏暗中。当时他被征召入伍,参加了内务人民委员会的部队。他在北极地区当过押送人员,后来被安排到搜寻小组。小组抓逃跑的囚犯,不得不在困难的条件下射击并且要一枪毙命。而有时,根据命令,要打伤腿,或者作为教育性惩罚,打伤肚子或背部的下部,好让不可避免的死亡是长久和痛苦的。这样的囚犯被当做死人记录备案并在还活着时被留在森林里喂狼吃。瓦西里·戈尔捷耶维奇在这样的小组里工作了五年,成了搜寻组组长、劳改营营长,曾在机关的州机构中工作过。一句话,他从来不是现在凭借靠山有时会出现的暴发户。

他丢了脸只是现在的事,就在不久前,69年的3月。从晚上起狩猎农场做好了晚饭并生起了壁炉。大家喝了点酒听着巴赫的管风琴音乐。希罗特金的副手施罗宁上校非常喜欢巴赫。天气是春季的,潮湿的。他们吩咐看护员把狗放进来。狗住在棚子里,照料得不好,它们身上有狗腥味。商量了一阵后,领导们决定下指示在狩猎农场设立狗饲养员的职务。然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牢记着明天天亮前要起床。为他们准备的麋鹿已经被捉到了,它徒劳地啃着并顶着篱笆。

早晨他们穿上了日本运动夹克,套上了橡胶靴子,外面罩上了带风帽的绿色风衣,枪管朝下地把枪挎了起来,免得受潮,然后向林中走去。没有枪的看护员(因为禁止看护员在这样的农场中携带武器)把麋鹿放出来并给它在专门的地点撒上盐之后,在林子中散开,为的是用喊声阻止它朝不对的方向跑走。开始他们还问了,要不要把麋鹿拴在绳子上,以便射击更方便,但是贵宾们否决了这提议。他们同样拒绝了从专门的瞭望台上射击的建议,大家都想真正地打猎。

夜里刚下的一场小雪落在了泥地上,清晨的风把雪尘吹得飞舞在灌木丛上,妨碍着往远处细看。天亮时他们看到了麋鹿。开始连续朝它射击,打伤了,可刚受伤时它跑得快,后来冒着血并沿着林间通道向前爬去。但是子弹打完了,像故意作对似的,瓦西里·戈尔捷耶维奇剩下了最后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