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门跟前(第2/3页)

“可以抬进去。”

人们抓住马卡尔采夫的双手、双脚把他放到了担架上。他呻吟起来。一分四十秒后人们把他从担架移到了复苏诊室的台子上,这间诊室装备有新式的美国设备。

躺着的马卡尔采夫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西服很干净,但是已经穿旧了,十来年前就已经过时了。黑色的矮帮鞋经过仔细的擦拭,但是鞋跟稍微有些磨损。这套在中央委员会服务部缝制的制服是专供他去“大楼”4时穿的。

在那里,既不能靠颜色鲜艳的领带,也不能靠过分精心熨烫的裤子出风头,所以,了解这一点的妻子会垫一块干布来熨中央委员会西服中的裤子。给病人盖上了一条被单,卫生部第四总局的两位复苏医务人员俯下身来看着他,他们在这里二十四小时值班。

德沃叶尼诺夫钻到了外室里,他只看到了头儿像个死人被放上担架抬往某处。

“我要了解……我是司机,是司机……”

“司机?那就到车里去。”

“哪怕告诉我他怎么了!”

“等到可以的时候,会通知的。”

阿列克谢回到车里关上了发动机,双手抱住方向盘,趴在了上面。去编辑部告诉大家主编发病了吗?还是先去他家里一趟通知他夫人?那样就得带她来这里,也许还得去什么地方……要是他躺一躺出来后,可是车却不在了!那就是廖沙搅得整个莫斯科不得安宁。最好还是坐一会儿,打一会儿盹……

德沃叶尼诺夫来得及睡足一觉(他上班早,因此在等候时会趴在方向盘上睡足觉),他第六次启动发动机好取暖。停在旁边的汽车开走了,别的车辆开过来占据它们的位置。他抽完了最后一支香烟,尽管从前年接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参加政府别墅招待会返回时起,他通常总是会留下最后一支烟。马卡尔采夫当时喝醉了,他在衣兜里找了一阵烟,然后向他要烟抽,可廖沙的烟也抽完了。

“要是你不给我留着香烟,你算什么司机呀?”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慈父般地揪了揪德沃叶尼诺夫的耳朵。

伏尔加轿车瞬间在交警旁边停了下来,乌斯宾斯基公路上的交警比森林中的蘑菇还要多。廖沙瞥了一下领导,朝交警要起了烟。上了年纪的臃肿中尉(在政府线路上他们的警衔比肩章上指明的要高)瞥了一眼这辆带有МОС5字母和以两个零打头的牌照的轿车。这样的零号牌照车辆是无权拦截的,而廖沙的驾照中附加了一张卡,允许在采取安全措施的情况下违反交通规则。交警敬了个礼,默默地掏出一盒烟,廖沙眨了眨眼,拿了两支烟。从那天起德沃叶尼诺夫总是会留下最后一支烟。但是马卡尔采夫后来一次也没有要过,相反,自己送他美国香烟抽,有时是一包,有时一下子两包。廖沙终于抽到了烟屁股,于是他决定去编辑部,如果需要,再回来。

由于伏尔加车中是司机一个人,交警没有马上为他把信号变成绿灯。

阿列克谢不急不忙地向捷尔任斯基广场开去,尽管他已经习惯在莫斯科开飞车,以至于时速表的红色指针超过了一百。在无轨电车站,一个长得结实的人向他招手,他提着一只小箱子,看样子是出差的。

“到库尔斯克车站,我付钱,要误火车了……”

德沃叶尼诺夫不做声地送他去了库尔斯克车站。快到花园环线拐弯时廖沙请求说:

“您提前给我钱吧,不然火车站有人盯着,不让挣外快……”

乘客表示理解并掏出了三个卢布——给廖沙的午饭钱。阿列克谢不花工资,而是攒起来准备在父母的房子旁添盖一间。不是因为要住在乡下,而是为了让妻子和孩子夏天有个小别墅。他希望活得不比别人差。挣外快用去了大约十分钟,最多十分钟。阿列克谢用一个手指晃动着钥匙扣,坐电梯上了四层,主编的办公室在这里。等他走进接待室已经开口要说事先准备好的话时,安娜·谢苗诺芙娜小声地冲他发起火来。

“你到哪儿去了,德沃叶尼诺夫?!刚才急着要送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去伊戈尔·伊万内奇那里。在整个大楼和车库找你好久了。我派亚古博夫的车去了,可是斯捷潘·特洛菲梅奇自己急着要去市委……”

“我送他去。”廖沙说道。“他怎么了?”

“谁?”

“伊戈尔·伊万内奇6呀?”

“你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心肌梗塞,是深度的。是心脏后壁,还伤着了什么地方……他在格拉诺夫斯基大街中心医院,住在病室里,我忘了,叫什么病室……可你去哪儿了?又干私活捞外快了吧?啊呀,廖哈7……”

她消失在了副主编亚古博夫的办公室中。

“心——肌——梗——塞。”廖哈逐字地说了出来,他一点也不明白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