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第3/5页)

“妈,和服怎么也叠不好了。”

“和眼?惠子姐的那套?千加子,你穿着试来的?”

母亲回过头,厉声道:

“你真是瞎来!衣服是给你姐姐婚礼时穿的,你怎么能先穿呢?!”

“我就稍微披了一下。”

“稍微?!婚礼前,别人一下也不能去穿的。新娘要穿全新的。”

宫子的语调里显出从未有过的严厉。

“上面好像蹭脏了,多不吉利啊。”

“根本就没脏。我就在这上面披了一下嘛。”

母亲叠着和服。千加子噘着嘴站在母亲的后面。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幻觉,仿佛又看到了刚才穿着那件和服的自己。

第二天,宫子又出门了。临走前,她向千加子嘱咐道:

“别再动姐姐的东西了。”

下午,正当千加子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她不认识的姑娘来找直子。

“直子小姐回来以后,请告诉她,矢田先生昨天突然去世了。”

“行。”

千加子神情紧张地应了一声,就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宫子比直子要回来得早。

“真的?这是怎么搞的。前天直子还去学插花了。可她没说先生病了啊……”

听到插花师傅猝死的消息,宫子惊呆了。

前妻

晚上,插花师傅感到有些不适。不一会儿,头就剧烈地疼痛起来。后来,她瘫倒在榻榻米上,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得的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师傅临终时,只有光介守在身边。死神来得太快了。光介能在家,这真是太凑巧了。

光介似乎不愿意向来吊唁的人们反复讲述母亲去世时的情景。因为死神来得太快,没有什么可以讲的。

举行葬礼的那天,天上飘洒了一阵小雪后,天变得如水洗了一般湛蓝湛蓝的,还有微风吹拂着大地。

狭小的房间挤满了来告别的人们,从设有祭坛的插花间到走廊,甚至到院子里的石路上,都站着来与死者告别的人们。

光介作为遗属,穿着黑色衣装坐在祭坛旁边。

死者是花道、茶道的师傅。所以告别者中年轻的女人居多,为死者献上的花儿也很多。唯有光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仿佛更加深了师傅孤独生涯之谜。端坐的光介那异样的美就仿佛是人死后的蓝色火焰。

真山夫人和英夫也稍稍拉开距离坐在光介的近旁。

“直子小姐,遗属那儿太孤单了,咱们一块儿去那儿陪一会儿吧。”刚才,真山夫人曾走到直子的旁边,在直子的耳边小声说道。

“不,我……”

直子不是矢田家的亲戚,也和矢田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真山夫人为什么要单单找她呢。也许是因为在众多年轻女弟子中,夫人只认得直子。也许是因为惠子要和英夫结婚了,从这种意义上讲,直子也算是矢田的远亲?

直子挤在弟子们中间,听着和尚诵经。她所在的地方正是那间平时放花的内室。

墙上垂挂着白色的和纸,挡住了后面的画。

敬香之后,弟子们相互传递着盛满鲜花的圆盘。她们每人拿起一束花放在灵柩中,以表示最终的告别。

“睡得多么安详啊!真美啊!”有人说。

大家放完花后,光介把两朵卡特莱兰摆放在师傅的两颊旁。

年轻的女孩们的抽泣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直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光介温柔的平缓的手势。

光介谁也没有看,眼神呆滞,显得十分悲痛。

在周围的抽泣声的影响下,直子的眼睛也模糊起来,看不清光介的样子了。她好像被带到了另一个静寂的世界中。

光介第一个用石头把钉子钉进灵柩。后面的人稍微等了一小会儿。

“抬灵。请各位帮忙……”

直子不认识的男人们把手放到了灵柩的一边。光介稍微犹豫了一下。当他看到英夫把手放在灵柩的后方时,也急忙走到了那里。

白色的灵柩像被吞进去了一般消失在灵柩车中。

光介、英夫都不见了。

树丛中飘来的紫丁香的气味好像把悲伤注进了直子的内心。

“直子小姐,您再进来一下,等到他们把骨灰带回来。”

英夫的母亲用身子推了推直子。看样子英夫也和光介一起去火葬场了。屋里,那些和师傅关系近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收拾起来了。

“刚才你后面的那个人,就是光介以前的太太。”

走进刚才那间屋子,真山夫人又把嘴凑到直子耳边,用比刚才更小的声音说。

直子不由得抬起头向那个方向望去。那里站着一个留着与丧服不相称的短发、个子高高的女人。望着猛然转过头来的直子,她显得有些慌乱,无力地微笑了一下。

直子觉得自己做了件不该做的事。那个女人走到沿廊的顶端,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