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波多里诺用父亲的牛救了亚历山大(第3/11页)

时值十一月初,而这片平原在十一月下着倾盆大雨。大雨下个不停,就连用来播种的农田也变成了沼泽地。蒙费拉托侯爵向腓特烈保证那些城墙都是由泥土搭盖而成,墙后的人也是溃不成军,只要听见大帝的名号,就足以让他们在裤子里排便。但是情况却完全相反,这些溃不成军的人防御得相当成功,城墙也坚固得让帝国军队的攻城塔撞断锥角。士兵和马匹滑倒在泥泞当中,而守城的人突然让包尔米达河改道,让最好的德国骑兵部队脖子以下全都陷入泥水当中。

最后,亚历山大推出了一具我们在克雷马曾经见过的军械:一种挂在城墙上面的木制鹰架,向外拉出一道相当长而略微倾斜的踏板,让守兵可以在城墙外凌空对付敌人。他们在圆桶内装满了浸染燃油、猪膘、猪油以及液态树脂的木材,点火之后,将圆桶推向踏板。圆桶快速地滚动,然后朝着帝国军队的战车掉落,或掉落在地面上,在火势蔓延到另一具战车之前,散布成许许多多燃着熊熊烈焰的火球。

这种时候,围城者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用水桶运水来灭火。当时一点儿都不缺水,河里的水、沼泽里的水,天上掉下来的水,但是如果拿刀的人都去运水,由谁来杀敌人?

如果大帝决定利用冬天来整顿他的军队,是因为冬天对滑溜的城墙进行攻击会遭遇许多困难,也容易陷入积雪当中。不幸的是这一年的天气到了二月还是非常恶劣,军队丧失斗志,大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腓特烈虽然曾经征服泰尔东纳、克雷马,甚至米兰这些古老而身经百战的城邦,却奇迹似的拿不下勉强称得上一座城市的一堆破房子。天晓得住在里面的人来自何方,以及为什么他们对这些堡垒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在他们进驻之前,这个地方甚至不属于他们。

不愿亲眼见到自己的人遭到歼灭而保持距离的波多里诺,这下子却因为担心他们伤害大帝而决定前往现场。

于是,他来到了这座他见证了萌芽阶段的城市坐落的平原。银白的大地上竖满了十字军旗,就好像当地居民为了给新生的自己带来勇气,而展示出一名古老贵族的领地标志一样。城墙前面架着一片如林的投石器、战车、投石机、投射塔,而在这些机具之间,三部前面由马匹拖拉,后面由人员推动的攻城塔冲向城墙;塔上挤满着挥舞着刀剑、大声鼓噪的士兵,就好像表示:“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瞥见了跟在攻城塔后面的“诗人”,骄傲得就像一切都由他控制,所以不会出任何问题一样。

“塔上那些发狂的是什么人?”波多里诺问道。

“热那亚的弓弩手。”“诗人”回答,“围城行动中最像样,也最可怕的攻击部队。”

“热那亚人?”波多里诺觉得惊讶,“但是,他们出力帮忙盖了这座城!”“诗人”开始大笑,表示他抵达此地才不过四五个月,已经不只一次见到这些城邦置换军旗。十月份的时候,泰尔东纳仍然和这一带的人站一边,接着他们看到亚历山大抵抗大帝相当成功,担心他们过于强大,所以其中一部分人开始施加压力,希望站到腓特烈这一边。克雷莫纳在米兰降服那段时间,一直和大帝站在一起,最近这几年加入了联盟,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神秘的原因,他们又开始和大帝打起了交道。

“围城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进行得相当不顺利。若不是城墙那一边的人防御得好,就是我们不懂得如何进行攻击。依照我的看法,腓特烈这一回带来的是一群疲惫的佣兵,一群遇到头遭困难就拔营遁逃的叛徒,这一年的冬天光是因为酷寒就逃走了许多人,而且都来自佛兰德,而不是来自遥远的hic sunt leones[1]。然后,营区里面的人也一个个病倒,有成千个病人。不过墙内的人我并不觉得他们运气会比我们好,因为他们应该已经耗尽粮食了。”

波多里诺最后终于来到大帝面前。“父亲,我前来此地,是因为我熟悉这个地方,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没错,”红胡子回答,“但是你也认识这些人,而你并不想伤害他们。”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心,但是你知道你可以相信我的话。我不会伤害我的同乡,但是我也不会对你说谎。”

“完全相反,你会对我说谎,但是你也不会伤害我。你会对我说谎,而我会假装相信你,因为你的谎言总是善意的。”

他是一个粗犷的人,波多里诺对尼塞塔解释,但是他的心绪却能够达到高度的细腻。“你了解我当时的感受吧?我不愿意他摧毁这座城市,但是我也爱他,希望荣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