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第6/7页)


我问:“你有什么倒霉事儿?”

“嗯,我这么喜欢他。”她说,“我那么喜欢他。到了我这把年纪,不会有多少人是我整个星期都会盼望他来的了。”

“嗯哪,我也为你难过。”我说。

“不过,一旦男人对一个女孩失去了尊重,他就会很快厌倦她的。”

“你说这个什么意思,妈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你应该觉得羞愧。”我也开始哭。“对自己的女儿说这样的话。”好了!我一直以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不怪克莱尔,当然,怪的是我。

“不会,应该觉得羞愧的不是我。”她抽泣,继续说,“我已经老了,但是我知道。要是男人对女孩不尊重,就不会娶她了。”

“要是真这样,咱们镇大概就没有婚姻了。”

“你自己毁了自己的机会。”

“他来这里的时候,你这种话一句也没有说过。现在,我不想听了。”我说完,转身上楼。她没有跟上来。我坐下来,抽烟,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我没有脱衣服。我听到她上楼,上床。然后,我下了楼,看了一会儿电视,交通事故的新闻。我穿上外套,出了门。

一年前的圣诞节,克莱尔送给我一辆小车,一辆小型莫里斯。我不会开车去上班,两个半街区也开车去,实在太蠢了,就像炫耀似的,尽管我知道有人会这么做。我进了车库,把车倒出来。星期天我开车带妈妈去塔珀镇看住在养老院里的凯姨妈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用过车。夏天的时候,我开车的机会多一些。

我看了看表,吓了一跳。十二点二十分。坐的时间太长了,我虚弱得直哆嗦。这会儿,我想要吃一颗阿尔玛的药了。我有种只想飞起来开出去的念头,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我绕着朱比利的大街开,一路上,除了我自己的车,没看见别的汽车。所有的房屋都在黑暗笼罩下,街道黑漆漆的,最后一场雪让院子发白了。我似乎觉得,这每一幢房子里住的人,都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许早就知道将会是如此结果,而我是唯一不知情的人。

我开出了格罗夫街,上了明尼街,看见了他家后面。没有灯光。我绕到前头看。他们难道也要蹑手蹑脚上楼,再打开电视机吗?我想知道。屁股像三角钢琴的女人,估计是做不到的吧。我敢肯定他直接带她上楼,进老太太的房间,说:“这位是麦奎恩家的新太太。”

我停了车,摇下车窗。我甚至都没想要做什么,便靠在了喇叭上,让它响,响到我自己不能忍受为止。

这种声音让我如释重负,我可以尖叫了。于是我尖叫。“咳!克莱尔·麦奎恩,我想和你谈一谈。”

没有人回答。“克莱尔·麦奎恩!”我冲着他黑暗的房子大喊大叫,“克莱尔你出来!”我又按响了喇叭,两声,三声,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声。不按喇叭的时候,我就嚷嚷。我感觉仿佛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过了一会儿,我握紧拳头,尖叫,按喇叭。我失态地继续胡闹,怎么想就怎么做。某种程度上说,我颇为享受。我甚至都快忘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我有节奏地按喇叭,同时大叫道:“克莱尔,你不打算出来?克莱尔·麦奎恩五月果,要是他不来,我们就离开他[1]……”我一边哭,一边叫,就在大街上,也不觉得有什么。

“海伦,你是不是要把全镇人都叫醒?”巴迪·希尔兹说,脑袋贴在我的车窗户上。他是值夜班的巡警,我以前在周日学校教过他。

“我只是为新婚夫妻表演一曲喧闹的庆祝。”我回答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得不告诉你,请不要发出这种噪音。”

“我还不想停下。”

“哦,是的,海伦,你不过是有点心烦而已。”

“我叫了又叫,他还是不出来。”我说,“我只是想叫他出来。”

“嗯,好吧,你得做个好姑娘,不要再按喇叭。”

“我想叫他出来。”

“停。不要再按喇叭,一次也不行。”

“那你能叫他出来?”

“哦,海伦,如果一个人不想走出自己家门,我不能叫他出来。”

“我以为你是法律,巴迪·希尔兹。”

“是,不过,法律能做的也有限。要是你想见他,为什么你不能白天再来,敲开他家的门,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更适合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