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第4/7页)


阿尔玛没有脱外套就上了楼梯。她消瘦的黑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由此,我知道出事儿了。我想一定和她丈夫有关,因为自从他们分居后,他给她写信就非常可怕。她回答:“海伦,咳,你怎么样,刚醒吗?”

“我听到你的汽车来。”我说,“我想了想,以为是克莱尔,不过,我觉得他这两天不会回来。”

“海伦。你能不能坐下来?进你的房间去坐下来。有一个震惊的消息,你得有点准备。我真希望我不是这个必须告诉你的人。请镇定,镇定。”

我看见妈妈在她身后,于是我问:“妈妈,这是开什么玩笑?”

阿尔玛说:“克莱尔·麦奎恩结婚了。”

“你们两人想干什么?”我问,“克莱尔·麦奎恩在佛罗里达,我今天刚收到他的明信片,妈妈也知道。”

“他在佛罗里达结婚了。镇定一点,海伦。”

“他在佛罗里达度他的假,怎么结婚的?”

“他们现在正在回朱比利的路上。他们要在这里生活。”

“阿尔玛,不管你从哪里听说来的,总之都是垃圾。我刚收到他的明信片。妈妈……”

我看见妈妈望着我,仿佛我只有八岁,出了疹子,发烧到一百零五度。她把手里的报纸铺开来给我看。“这里。”她说,也许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是在窃窃私语,“就在这里,《号角报》。”

“我相信这种东西,还不如相信一只苍蝇。”话这么说,我还是看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仿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不过确实有名字没听过。在佛罗里达的珊瑚阁,举行了一场静悄悄的结婚仪式。来自朱比利的克莱尔·亚历山大·麦奎恩,本镇居民詹姆斯·麦奎恩太太暨仙逝的詹姆斯·麦奎恩先生之子,其父为一位杰出的商人,长期担任国会成员;玛格丽特·索拉·利森,仙逝的克莱夫·蒂巴特夫妇之女,来自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哈罗德·约翰逊夫妇,即新郎的妹妹及妹夫,是这场婚礼唯有的见证人。新郎身着庄严的绿色礼服,配深棕色配饰,胸别一束青色兰花。约翰逊太太身着米色正装,配黑色配饰,胸别绿色兰花。这对新人的汽车现在正在来朱比利,他们未来家园的路上。

“你现在还觉得是垃圾?”阿尔玛简短地问。

我回答说不知道。

“你现在觉得还好吧?”

挺好。

妈妈说,要是我们一起下楼喝杯茶,吃点东西,别困在狭小的卧室里,大家感觉都会好一点。反正这会儿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于是我们拥下了楼,我还穿着睡衣,妈妈和阿尔玛一起准备晚餐,是那种晚餐,只让你保持精力,在家里有人生病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太在乎吃什么。黄金肉卷三明治,不同的腌菜每样一小碟,切成片的奶酪,糕饼。“要是你想抽根烟,就抽吧。”妈妈对我说。她这辈子第一次和我那么说。于是,我抽了,阿尔玛也抽了。阿尔玛说:“我这里有些镇定剂,就在包里,不是非常烈的那种,你可以来一两片。”我说不用了,谢谢,现在还不用。我说,我似乎也咽不下去。

“他每年都去佛罗里达,是不是?”

我说是。

“嗯,我想是这样的,他以前就见过这个女人,寡妇,要么离婚,总之是这类吧,他们一直都有通信来往,一直在计划。”

妈妈说,很难想象克莱尔会这样。

“我只是说,我觉得可能是这样。她肯定是他妹妹的朋友,我敢打赌。这位妹妹策划了一切。妹妹和妹夫参加了婚礼。海伦,我记得你告诉我,你和她不是朋友。”

“我几乎不认识她。”

“海伦·路易丝,你告诉过我,你和他只是在等老太太去世。”妈妈说,“这是他说的吗?克莱尔告诉你的?”

“用老太太当借口吧。”阿尔玛敏捷地回答。

“哦,他不会。”妈妈说,“唉,理解不了啊,克莱尔!”

“男人永远会出去找他们能得到的一切。”阿尔玛说。然后,一阵停顿,她们两人都望着我。而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不能告诉她们我在想什么,我想到的是上一个礼拜六晚上,在他的屋子里,在他出发之前。他裸露得像个孩子一般,拉着我的头发放到他脸上,放到他牙齿间,装作要咬断我的头发。我不愿意忍受任何人的口水沾在我头发上,但是我让他这么做了,只是警告他说,要是他把头发咬断,他就得付我去理发店修头发的钱。他那天晚上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即将出发去结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