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1

2010年12月23日

亲爱的失踪者,

必须接受杳无音讯的事实吗?这是我们昔日关系的发展结果吗?给我讲卢伊特嘉德和路德维希的故事,就是为了让我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中断联系。说它神秘,这无异于把残酷发生的事情诗意化。以不可理喻的方式终止联系,这是神学家的手法?没有一项人权来保证我们享受可理喻性吗?

祝好!

一无所知者致以问候

2

2010年12月30日

尊敬的施鲁普先生,

纠正错误一定是可能的。坚持错误是没有尊严的。您的高调呼吁强迫我向您指出我本来很想让您自己去反思的东西。

您那篇题为《爱情靠机会》的采访。标题是编辑部加的,我很清楚,但它是合理的,它表达了随后作为您的谈话内容刊载的东西。我不想就此进行争论,也不谈具体事情,我可以让您通过反思认识到目前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恰如其分的。这里不涉及是非。这是一个风格问题。

心平气和,并且祝福您的未来。

玛雅·施内林

3

2010年12月30日

尊敬的教授女士,

我接受了太多的采访,因为请求我接受采访的那些人想拿采访挣钱。年轻时我也靠采访名人挣我所需要的钱。现在我认为,接受这些总是很烦人的采访是一个礼貌问题。由此我们已经涉及到采访的主题。

女记者问:女人在您的生活里扮演什么角色?我回答说,对女人我总想彬彬有礼。我和女人之间发生的大多数事情都出于礼貌。是这话引起您的不悦?

有比自我辩护更傻的事情吗?

一个风格问题!

这样我就没有机会了。风格是什么,由您决定。我不知道。我一无所知。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您是权威。您有资本祝福我的未来。我会让伊莉丝读这篇后患无穷的采访。

2010年12月30日

伊莉丝读了采访。

她说这是自吹和自责的混合,吹嘘是力量的源泉。自责也是自吹。

也许您可以带着这一背景知识——我认为伊莉丝说得对——把那篇采访再读一遍。如果能够得知我说什么话伤害了您,我会受益。我对伤害您的原因毫无察觉,这对我最不利。至少这一点我有所察觉。

依然对您毕恭毕敬的巴·施

4

2011年1月15日

尊敬的施鲁普先生,

收到您的信,没有读。毫无疑问,您会找理由替自己辩护。但如前所述:这是一个风格问题。

妇女杂志对您的采访让我看到我自己钻进了多大一个圈套。您没有给我设圈套。我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这与我们此前一起搞的背叛有所不同。您制造了一个假象,让我看到一个对您来说其实并不存在的生活必然性。您已驾轻就熟了。您把您对待女人的方式称作礼貌。您对我一直彬彬有礼。我们应该感到满足。您的礼貌功夫练得炉火纯青,能够让您对之彬彬有礼的人不把您的礼貌当作礼貌。这正是您的艺术。因为这是艺术而非别的,所以我说:这是一个风格问题。

现在您知道了。我不会读您的信了。这也是一个风格问题。我的风格。

祝好!

玛雅·施内林

5

2011年1月17日

尊敬的施内林女士,

您不再读我的信,这并不妨碍我继续给您写信。我是真正的作家,即便知道或者不得不假设没人读我的东西,我也照样写作。相反,没有读者我们就不必做到通俗易懂,并由此摆脱这个难以彻底克服的弱点。现在我也许可以给您写一些从前一想到您是我的读者就被迫舍弃的句子。的确,一旦考虑如何让人理解的问题,我们这些作家就失败了一半。让人理解,也就是让人接受,头脑清醒,有用,等等。如果服从这种种必然,你就无法表达你真正希望表达和应该表达的事情。我认为,我也希望,不仅作家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如果我们要得到别人的理解,我们会变成平庸或者说糟糕的翻译。我们无法翻译我们的真实存在,无法翻译我们如果不必自我翻译就可能具有的存在。我们把自己翻译成他者的语言。

我把这个强加给我、强加给我们的基本条件称为礼貌。

毋庸置疑,我给您写信也遵循了这个约束一切的指示。唯一的限制——这也是一个风格问题——在于,一个作家越是以其本真状态抗拒保持礼貌的最高指示,他就越是具有民事行为能力,他书写的东西就越真实。

我相信这将出现一种紧张关系。无论是神学家、作家、政治家或者教师等等,都会面临这种紧张关系。因为一方面是人们对你的合理期待,一方面是你对这种期待的超越或者颠覆。我读到这么一句话:世人不会适应我们,我们应该适应世人。我的一生都在忍受和满足要求我们适应世人的诫令。我周围的世界总是根据我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了他们对我的期待对我进行评判。现在我们把话题限制在与女人交往的范围:我是一个情色机会主义者。我总是努力把事情做好。即便对自己不好也要对女人好。我也很清楚,这种事情做得说不得,否则就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