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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跑呀,艾伦?”在诺兰街上跳绳的葛罗丽娅·德莱顿问她。

“因为我想跑。”艾伦喘着粗气说。

酒红色的晚霞染红了棉布窗帘,打破了房间内的忧郁阴沉。他们站在餐桌的两端。一盆水仙花还未去包装,包装纸上有星状的花朵图案,因为涂了磷粉,还隐约可见闪光。花盆散发出潮湿的泥土味,和屋子里刺鼻的香水味融在一起。

“鲍德温先生,你送我这盆花真是太好了。明天我把它带到医院里的戈斯那儿去。”

“看在上帝的分上,别那么叫我。”

“但是我不喜欢叫你乔治。”

“无所谓,我喜欢你的名字,奈莉。”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香水味缠绕在他手臂之间。他的手像空手套似的垂着。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越来越大,她隔着花向他撅了撅嘴。她突然抬起手盖在脸上。他把手臂环绕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说真的,乔治,我们得小心。你不能老来。我可不希望这栋房子里的长舌妇们嘀咕我们的事。”

“别担心那个……我们什么都不必担心。”

“上周以来我一直像个疯子……我不干了。”

“难道我不疯狂吗?我向上帝起誓,奈莉,我过去从来没有这样。我不是那种人。”

她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噢,男人可说不准。”

“可是如果你不是这么特别这么出众,我为什么会一直追求你?我从没爱过任何人,只有你,奈莉。”

“说得好听。”

“是真的……我从来没追求过别的女人。我一直在法律学校里用功读书,没时间交女朋友。”

“现在找补回来。”

“噢,奈莉,别那么说。”

“说真的,乔治,咱们得断了关系。戈斯出院后我们怎么办哪?我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天啊,我才不管发生什么事呢……噢,奈莉。”他摆正她的脸。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嘴唇热烈地纠缠。

“小心,我们差点把灯碰倒。”

“天啊,奈莉,你真好。”她的头垂在他胸前,他能感觉到她的发卷在他身上刺痒。天黑了。街灯的绿光像蛇一样缠绕在两人身上。她抬起眼睛望着他严肃得吓人的黑眼睛。

“奈莉,我们到那个房间去。”他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轻轻地说。

“婴儿在那儿呢。”

他们分开站着,凝视对方,手脚发冷。

“来帮帮我。我把摇篮搬这儿来……小心点别吵醒她,要不她该大哭大叫了。”她哑着嗓子嘶声说。

婴儿睡着,她有弹性的小脸蛋绷着,小小的粉色拳头抓着床单。

“她看起来很幸福。”他偷偷笑着说。

“你不能小点声吗……把鞋脱掉……这儿有太多的男人鞋印了……乔治,我不想这样,可是我忍不住……”

他在黑暗中摸索她。“亲爱的……”他笨拙地爬到她身上,呼吸急促而疯狂起来。

“你这个平脚汉子骗我们哪……”

“我没有,真的,以我妈妈的坟墓起誓,是真的……纬度27度西经12度……你们去那儿看吧……在那个岛上我们造了供副长官坐的船,当时艾略特·P·西姆金斯发现了4个男人,47个女性,包括妇女和小孩。我不是把这事告诉记者了吗?而且周日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可是他们究竟怎么从那里把你这个平脚汉子弄出来的?”

“我醉醺醺地躺着,他们用担架把我抬出来的。我要是没被人发现就玩儿完了,跟老艾略特·P一样完蛋了。”

他们一抬粗脖子上的脑袋,放声大笑,圆桌子上玻璃杯被砸得乱响,他们啪啪地拍着大腿,胳膊肘戳到肋骨上。

“那艘船上有多少人?”

“包括副长官道金斯先生一共是6个。”

“七加四等于十一……老天……每个人分四又十一分之三……某个小岛。”

“下一班轮渡啥时开船?”

“最好再喝一杯……嘿,查理,把杯子倒满。”埃米尔碰碰贡戈的胳膊肘。“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告诉你。”贡戈的眼睛湿着,走起路来有点摇晃,跟着埃米尔来到酒吧外面。“噢,小秘密。”“听着,我要去找一位女性朋友。”

“你一直想的就是这事儿?我一直说你是个聪明人。”

“听着,怕你忘了,我这儿有张纸记着我的地址:西二十二街945号。如果你没喝得烂醉如泥,你可以来找我,在这儿睡,但是不能带朋友或女人或别的什么人来。我跟女房东处得不错,我可不想破坏……你懂吗?”

“但是我本想让你来参加一个聚会……像婚礼似的,以上帝的名义!……”

“今早我上班去了。”

“但是我兜里有8个月的工资……”

“不管怎样明早6点左右来。我会等着你。”

“你学会装模作样了,这让我感到厌恶。”贡戈向酒吧外面角落的痰盂里吐了一口吐沫,然后皱眉看着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