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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会康复的。”

“我可以进去吗?说起来要费些时间。”

“我想可以。”她紧绷的嘴舒展开来,变成一个笑容。“我想你又不会吃了我。”

“当然不会。”他的喉咙里发出紧张的大笑声。

她领他走进黑暗的起居室。“我不想把窗帘拉起来,这样的话你就看不见屋里有多乱了。”

“麦克尼尔太太,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乔治·鲍德温,住在少女巷88号……你知道我专门受理这类案件……处理事情有条不紊……您丈夫由于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员工的不慎甚至可能是玩忽职守的行为而被撞倒,还差点被撞死。这完全足够立案起诉铁路公司。现在我有理由相信精细奶品公司将要为产生的损失——马匹,马车,等等——而提起诉讼了……”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戈斯很有可能获得赔偿金?”

“正是如此。”

“你认为他能获得多少?”

“决定的因素有很多,他的伤势,法庭的态度,也许还有律师的技巧……我认为一万美元是个保守的数额。”

“你不收钱吗?”

“案子成功结束之前,律师几乎不收什么钱。”

“你是律师?真的?你看起来太年轻,不像律师。”

棕色的眼睛在他的瞳孔中映现。他俩一起大笑起来。他感到身体里流过一股暖流,说不清什么滋味。

“总之我是个律师。我专门受理这类案子。上周二我为一位客户带去6000美元,他被一匹尥蹶子的驿马踢伤……正如您所知,公众对于停发第十一街铁轨的许可证有很高的呼声……我认为现在恰是时机。”

“嘿,你是一直这么说话,还是谈公事的时候才这样?”

他仰头大笑。

“可怜的老戈斯,我总说他一直走运。”

隔墙传来一声孩子的嚎哭。

“是谁?”

“是婴儿……小倒霉蛋儿除了嚎哭啥也不会。”

“你们有孩子了,麦克尼尔太太?”这个想法让他打了个冷战。

“只有一个……你以为有几个?”

“戈斯是在急救医院吗?”

“是,我敢说只要你提到是公事,他们就会让你见他。他一直在可怕地呻吟。”

“那么,现在,您能说出几位目击者吗?”

“迈克·德黑尼全看见了……他是军人。他是戈斯的好朋友。”

“好极了,我们现在不光有案子本身,还有……他们会在庭外和解……我马上去医院。”

隔壁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嚎哭。

“噢,那小子,”她轻声说,振作起来。“我们用得着那笔钱,鲍德温先生……”

“我必须走了。”他拿起帽子。“我会尽全力办好这件案子。我可以定期来这里报告案情的进展吗?”

“我希望你可以。”

当他们在门口握手的时候,他似乎不想放开她的手。她脸红了。

“再见,非常感谢你的到访。”她机械地说。

鲍德温头晕目眩,蹒跚着走下楼梯。热血冲到头顶。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姑娘。外面开始下雪。雪花鬼鬼祟祟地轻抚他滚烫的面颊。

公园的上空布满一道道云,像一片散养着小鸡的田野。

“爱丽丝,我们走这条小路。”

“可是艾伦,我爸爸告诉我放学后直接回家。”

“胆小鬼!”

“可是艾伦,那些可怕的绑架者……”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叫我艾伦。”

“那好吧,艾莲,埃斯特拉特的百合少女艾莲。”

艾伦披着新的苏格兰格子花呢披肩。爱丽丝戴着眼镜,腿瘦得跟豆芽似的。

“胆小鬼!”

“坐在长椅上的那些人是些可怕的人。过来吧,小美人艾莲,我们回家。”

“我才不怕他们。只要我想飞,我就能像彼得·潘那样飞。”

“那你怎么不飞?”

“现在我不想飞罢了。”

爱丽丝开始哀求。“噢,艾伦,我觉得你太自私了……回家吧,艾莲。”

“不,我要去公园散步。”

艾伦开始走下台阶。爱丽丝在台阶顶上站了一分钟,两只脚轮换着单腿独立保持平衡。

“胆小鬼!胆小鬼!”艾伦大叫。

爱丽丝哭着跑掉了。“我要去告诉你妈妈。”

艾伦走在灌木丛里的沥青小径上,踢着脚尖。

艾伦披着妈妈在赫恩斯买的新的苏格兰格子花呢披肩,走在沥青小径上,踢着脚尖。妈妈在赫恩斯买的新的苏格兰格子花呢披肩的肩膀处有一个银质蓟别针。拉莫莫尔的艾莲快要结婚了。订了婚了。呜呜,哒哒,黑麦地里传来风笛声。长凳上的男人戴了一只眼罩。一个黑眼罩。一个黑眼罩。戴黑眼罩的绑架者,埋伏在灌木丛的绑架者戴着黑眼罩。艾伦不踢脚尖了。艾伦被戴眼罩的、戴一只眼罩的有臭味的大块头绑架者吓坏了。她吓得跑起来。她努力想要跑得更快一些,沉重的脚步擦过沥青。她吓得不敢回头。戴眼罩的绑架者就在身后。等我跑到灯柱那儿,我会跑得跟护士和婴儿一样快;等我跑到护士和婴儿那儿,我会跑得跟大树一样快;等我跑到大树那儿……啊呀,好累啊……我要跑到中央公园西路,然后顺着路跑回家。她吓得不敢拐弯。好像脚底踩了针似的跑着。她跑着,直到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