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客的路德一家(第2/3页)

我认为这可能是起因于路德的性格。这并非说他是个怎么样独特的人,这儿像他这样的农夫不下几千个。但他似乎是德禄镇最佳人品的具体表现者,同时他更有着不可摧毁的性格、不屈不挠的哲学以及毫不考虑的殷勤好客。他的眼睛充分显露着他的忠诚与幽默感,他并非没有智慧,但他总喜欢把最简单的事说得非常认真而使你发噱。例如我叫他帮我把牛鼻子牵住,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好,我一定想尽办法拉牢它。”又比如我要把他牛棚里围住一头小牛的三夹板拿开(那头牛被单独关在牛棚里的一角),他却说:“等一等,让我先把闸门(古代城堡为预防敌人进犯所设的有格子的吊放闸门)吊起。”说着他脸上涌起微笑。

当我在厨房里跟路德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发觉他们都非常满意路德的见地。他们也都把我看作好朋友似的,这使我十分引以为荣。

每一次我离开那农场,我都会发现我车子的座位上有东西,比如说两块家制面包与三个鸡蛋等等。我不知道路德太太怎样节省下来这些礼物,而没有一次让我空手回去的。

路德有个炽热的野心,希望能够饲养一大群合乎他理想的乳牛。他知道由于没有资金,这将是个艰苦而缓慢的行程,但他有这个决心。也许这个愿望还不能在他自己有生之年实现,但他的两个儿子已经逐渐长大,将来必定有一天人们会到这桦树农场以钦佩的眼光看着这儿的牛群。

我在他这儿已经可以看到他这个行程的开始了。那是有一天早上,路德陪我在他农场里走的时候,忽然把我拦住,请我到他的一个牛棚里去看看。由于他那种强抑住的兴奋,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很特别的事。等到我们走进了那一座牛棚,我立刻怔住,因为我自己已经难以置信地瞧到一头牛的“贵族”而不需他开口说明了。

路德本来所养的牛,都是多年陆续凑合起来的杂色牛种,其中很多是高级农场里淘汰下来的,不是由于乳房过分下垂,就是由于品种不好。再有一部分是路德自己由小牛给养大的。可是,此刻我却看到牛棚中部有一头跟其他的牛大不相同的,一头真正的短角乳牛。

当年弗列西安人涌进英格兰,甚至泛滥在这一带山地的时代,这儿正是短角牛的老家。然而,自从我在路德这里看见过的这一头以后,到几十年后的今天,这种短角牛再也看不到了。

路德农场里的这一头,的确代表了短角牛品种的光荣而值得夸耀。它的骨盆十分宽阔,但是越向前面肩部与头部则越变得尖细。长度均匀的乳房向后突出在两腿之间;而它的毛色非常得光润。这种颜色的牛是农民最喜欢的,因而它的价值也高于其他牛。

“你这头牛是哪儿来的呀?路德!”我一边瞧着一边在问他。

路德尽量压抑住声调里的兴奋回答道:“哦,这是我到克兰拜的威尔顿农场买到的。你喜欢它吗?”

“这真是一头模范牛,我从来没看见过比这一头更好的了!”我说。威尔顿农场是北约克郡最大的纯种牛养育场。我不知道路德是以好话说动了他的银行经理而贷款去买呢,还是路德自己经过多少年的积蓄才有了这笔钱。

“这是一头能挤到七加仑牛乳的母牛,而且上层还有厚厚的油皮。就它一头牛的乳量与乳质抵得过我这里的两三头牛呢!将来生下小牛那就更值钱了!”路德说着上前抚摸着这短角牛平坦而光润的背部,“它本来有个表示它纯种的名字,但我太太硬是要叫它‘草莓’。”

路德这一座牛棚是石墙石地面而中间用木头做了许多隔间的。我站在这牛棚里,心里明白,我不仅仅是看到了这么一头稀有的短角牛,而且也看到了路德新牛群的基础,更看到了他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大约一个月之后,他打电话给我:“请你来替我瞧瞧我的‘草莓’,它一向都非常得好,乳汁也多。可是今早却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我赶到他农场里去诊察,看到它正在吃东西,并没有生病的迹象,体温正常,肺部没有杂音。但是它在吞咽的时候,我发现它吞得很慢,而且我靠近它头部可以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它的喉咙有毛病,路德!”我说,“也许只是有点发炎,但也有可能是正在开始发生肿疡。”我的声调说得很轻松,而心里却并不乐观。在我有限的经历里,咽喉后部的肿疡是很难治的,因为那个部位是医生无法接触得到的,肿疡越来越大时就会严重地妨碍呼吸。过去我所看过的,只有少数很幸运的由于患部很小或是自己退化了,才逃过大难。

此刻我只能给它打一针百浪多息。打完了,我对路德说:“请你用热水敷它下颚这儿靠近喉后的地方。敷过以后,再用这药膏擦同一部位。这样反复做,一天至少三次。用药给它摩擦的时候,要摩得那地方要破了似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