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克星谢诺一家(第3/4页)

当我看到了那匹受伤的马,我一点也没有把握。它是由车子运送到马场,下车时绊倒在跳板底下,是以全身的重量压下去的,膝盖可真是搞得一团糟。皮肉撕开了一条,露出了关节头大约有六英寸大,伸缩腱在扯烂的纤维束里闪闪发光。这匹只有三岁大的漂亮马儿,提着一只发抖的前腿仅仅让蹄尖触着地。这血肉模糊的膝盖,跟它一身光滑而发亮的皮毛,形成强烈的对比。

经过仔细地检查了伤口,而且轻轻地摸诊过关节的周围以后,我发觉这匹马还能十分安静地接受我医疗,这使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像这么年轻的马儿通常都是很紧张的,只要轻轻一碰伤口它就会跳起半天高。这一匹却镇静得很,我把它破碎的外皮试着给拉拢在一起的时候,它几乎没有什么动。还有一点很幸运的,就是皮肉与骨头都没有一点缺少。

手抄在衣袋里,站在旁边瞧着的,是那小个子的年轻管理员。我对他说:“我洗过伤口,把破裂地方缝合以后,这匹马就需要个专门看护它的人。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人担任这一项工作么?”

“是的,那是由布莱利先生负责照顾的。”

原来蹲在地上的我不由得霍地立起来。布莱利这个名字,在我做学生的时候,就响亮得像支大喇叭。只要你谈到马,你迟早就要提到布莱利。我可以想象到,当这位专家看到我对这匹马的手术时会这么问着:“你说这是哪一个兽医给弄的呀?哈……利?哈……利?”

在心脏的猛烈的跳动中我蹲下去开始工作。由于它的关节囊与腱鞘都不曾受伤,关节滑液也不曾消失。我把伤口以及最微细的缝隙都用消毒液给仔细洗擦过,一直到我四周堆满了擦过的药棉与纱布为止。然后每一细节处都给喷上了黄碘粉。这样,剩下的工作就是尽量别使外皮再受任何损坏,那么将来伤口复元就显得非常得漂亮了。所以,我选了最细的丝线与最细小的缝针,重又蹲下来进行缝合的手术。

我蹲着至少有一个钟头之久,把那翻缩起来的外皮小心地给拉拢来,以密针来细缝。像这一类的皮肤修补工作是我最喜欢弄的;而且即使没有马儿专家布莱利会检查的威胁,我也会煞费苦心地去完成。等到我终于可以站起来的时候,我的动作缓慢得几乎像个老人,我的膝盖颤抖着,颈背差不多都发麻了,两眼一时发昏,瞧着那管马的年轻小伙子几乎都认不得他了。

“你弄得可真好呀!”那少年笑着说,“缝得就像没伤过的一样。我真要谢谢你了,先生!这匹马是我最喜欢的马儿之一,这不止因为它是一匹极会跑的良驹,同时它也是一匹性情非常乖的马儿啊!”说着他拍拍马儿的腹侧。

“好吧,我希望我做得真是不错。”我取出纱布与绷带,“在我给盖上纱布的时候,请你帮我拉紧绷带。然后我给它打一针预防破伤风的针,就大功告成了。”

等到我收拾起东西走向我的车子,那年轻小伙子仍追在我身边问着:“你喜欢赛马吗?”

我笑了:“不,我对于这一门知道得太少了。”

“那没关系。”这小伙子四周一望,低声说,“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今天下午第一场,肯姆会出赛的,它是我们的马,一定会赢的。你可以押它的注。”

“好极了,谢谢你!这样可以让我有点儿事干。我会下个小注赌它。”

小伙子有点不高兴地说:“不!不!你该下个大注,这是一次好机会,我一定不骗你!这消息你必须保密,一定要下个大大的注!”说完他迅速走开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鬼缠住了我,当我回到德禄镇,我竟然真的决定接受那小伙子的忠告而去赌马。他最后悄声所说的几句话,对我仿佛带有强制性,而他的精灵眼睛又使我起了完全的信任。他是有意要使我发财了!我早就注意到他一直在看着我一身又旧又不合时宜的衣服,跟那西装笔挺的赛马兽医有天壤之别,所以他认为我必须弄点钱。

走进银行,我提取了五英镑现款。当时这一笔钱几乎占了我全部资产的半数。匆匆去其余要出诊的地方弄完诊治工作,迅速吃过午餐,换上一套我最好的服装,预计在2点半那匹名叫肯姆的马开赛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上赛马场,找到管事人员,押下我的五英镑赌注。

不料,当我正要起步出门,电话铃响,又是谢诺打来的。说是他有一头牛泻肚子,需要立刻诊治。我心里想这就完了!刚刚我要想发财,这噩运的谢诺就伸出利爪来把我抓住了!凑巧的是这天又正是星期六。不过,我仍在自我安慰,谢诺的农场离这里不太远,而且治疗一头拉肚子的牛也并不会费太多时间,我仍然会赶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