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晕倒的若干真理(第2/3页)

在我短短的行医经验里,我已经成为看人突然晕倒的专家了。当然,现在要我把这种情形作个统计还言之过早,但我的确没看见过女人与小个子的男人会在看动物开刀时晕倒——他们或许会有各种程度的要呕吐的感觉,却没有真正晕倒过。大个子男人,尤其是那种狂暴的超自信型的,几乎每次都是晕倒的冠军。

在我的鲜明记忆里,有一年夏天晚上,我要替一头牛做胃开刀手术。通常动物胃里吞进异物的时候,它的病状往往跟许多疾病有类似的象征,因此我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而没有立即下手开刀。但是,这一头牛的症状却非常明显。它在挤奶场里突然倒地,停止反刍,呻吟、发僵、双眼深陷等等。一经追问,那农夫说,他自己曾经在牧场里修理一间鸡屋,把松开的屋板用铁钉重新钉过。我这就知道必定有一支铁钉吃进了牛胃了。

这座农场就在村里的一条大街边,这儿街边也正是小孩子们最喜欢聚集的一个地点。我先在一捆干草上面铺了一条干净毛巾,然后把开刀所需的各种工具都拿出来排在毛巾上。这时候,有一群小孩子嬉笑着挤在牛屋的半截门外,不但在观看而且还在大声吵着好像在鼓励我。我就要下手开刀了,忽然想起来如果能找个帮手一定便利得多,因此我转头朝着门外这些孩子们说:“你们当中哪一个愿意来当我的助手?”他们又大声吵嚷了一会儿,那半截门打开,缓缓地走进来一个大块头的红发少年,他的宽阔肩膀以及由那敞开的衬衫领口现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前胸,他的体格是相当粗壮的。只要看到他那淡蓝色眼睛,以及那高颧骨的红脸,我就会想起一千多年前北欧斯堪的纳维亚民族入侵英国的往事。这个少年正有着北欧海盗的血统。

我叫他把袖子卷起,在一桶温水里把双手洗干净,当我给母牛的侧腹做局部麻醉的时候,我要他把双手消毒一下。接下去,我给他一把止血钳和一把剪刀叫他拿着。他昂然自得地在母牛身边走来走去,不时做着要刺进牛身的动作,而且哈哈大笑。

“也许你愿意亲自担任开刀的工作吧?”我开玩笑地问他。他耸耸双肩,“嗯,我将来会的!”挤在门口的一群又哄起了笑声。

我拿起解剖刀了,以那锋利的刀缘指向牛腹的时候,孩子们还讲了好多俏皮话。我心里决定这一次我要照书上所说的,给开个粗大的切口。这已不再是我过去那样神经紧张的时代——只是轻轻划着牛的皮肤而不敢下手的。

我把刀子划过牛腹,迅速随着刀口出现了一条十英寸长的裂口。我退后一些,用短瞬的几秒钟观赏一下那整齐的刀口边缘,那儿只有一些微血管在发光的腹肌上涌出少许血液。在这同时我发觉我背后那半截门外的小孩子笑闹声顿然静寂,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请把止血钳给我!”我伸手向后,等待那大个子少年把它递给我,可是,半晌没有消息。我回头一瞧:半截门外的小孩子固然已经走得一个也不剩,而那大个子少年更是四肢八叉摊开仰卧在地上。由于他的姿势很戏剧化,我还以为他是假装的,可是走近一察看,果真是失去了知觉,显然他是当场一仰身就那么晕倒下去的。

但是,那个农夫,只不过中等体型,却始终牢牢地控住牛头,而且以对这情景很感兴趣的眼神瞧着我:“看样子只有靠我来帮你了。”说着他把牛鼻绳拴在墙上,小心地洗过双手,取得了在我身边做助手的位置上。在整个手术过程中,都是由他递给我各种工具,擦抹血水,传递缝线……他不时由齿缝间吹出不成调的口哨,似乎觉得十分无聊。他惟一显露出真情感的时候,是我由蜂巢胃的深处取出那一支铁钉。他高撑着两道眉毛,嘴里嚷着:“天啦,天啦!”接着又开始吹他的口哨去了。

我们一直没时间去照顾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但他却在我们工作进行到一半时忽然醒来,一骨碌爬起,装作没事般走出牛屋去——他也许以为我们还不曾发现他晕倒了呢!

当然,我们不该不费点心把他早点弄醒。然而,有一次,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形之下,我发现有一种方法能使晕去的人立即苏醒。

那是有一个名叫迪克森的农民,他要我做给他看,怎样阉割一只脱肠的猪而消除了阴囊肿大。迪克森非常喜欢研究猪,而且雄心勃勃地希望自己能有一两手兽医外科技术。

当他指给我看那一头猪有着很大的阴囊肿的时候,我表示异议地告诉他:“迪克森,这实在是非兽医不可的工作。正常的猪你可以自己阉割,但是像这一头可不是你能随便弄的。”

“那要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