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狂欢节的殉道者(第3/14页)

想到对弗朗西斯卡实施的暴行,他只能发出几声呻吟,并再次发出“哦,帮帮我吧,上帝”的喃喃声,而他父亲的手再次找到了他。记忆和罪孽感在他身上循环播放,他度过了一个痛苦的夜晚。

艾米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的头从他母亲的阴道里伸了出来,领口被勒得死死的,血在往头上涌,脑门突突地跳着。他使劲儿拉着自己的领口,感觉他母亲的生殖器官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他越使劲儿拉,那个肉质项圈就勒得越紧,切断了他的呼吸。在大喊救命的同时,他惊恐地发现自身的循环被掐断后,身体的很多部位凸了出来。

那天晚上的那场大雨

那天晚上下的那场雨真可谓是瓢泼大雨,不对,不是用瓢,而是用脸盆,用桶泼洒的雨水。成桶的雨水倾倒下来,把泥土和粪便冲到了教堂前面的广场上。

雨水也许把建筑物冲洗干净了,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把泥土和粪便堆积到了一起,等被雨水带到广场上之后,它们已经变成了泥浆。弗朗西斯卡身上的污垢也混入了那肥沃的一堆之中。

第二天太阳出来后,小镇开始冒汗,湿气从小镇的每一个毛孔里往外冒。与潮湿和闷热接踵而至的另一个昭示是某种大爆发。这不仅是指长满我们全身、疼痛难熬的水泡,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呢。

无人得以幸免。小镇爆发了规模空前的食物中毒。所有人都害怕自己会死掉。恋人间的爱抚会被一个臭气熏天的饱嗝打断,这预示着一场正在酝酿的肠胃风暴。肠胃在翻腾,五脏六腑没有一处舒坦。

难道那桶无花果全部变质了?那些甜美的糕点其实是裹了糖衣的毒药?

到了上午,小镇彻底笼罩在沉闷之中。刚刚升起的太阳已开始下沉,好像它也想回去睡一觉。没精打采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昏昏欲睡的太阳。

人们不再走动。即使有人有类似的企图,看上去也更像是蹒跚踉跄而不是漫步或疾步而行。我们跌跌撞撞,头撞到墙、架子或其他人的头的频率在增大。越来越多的人只想席地而坐,耷拉着脑袋发愣。

没过多久,呻吟声就传开了,肚皮也开始痉挛。我们发现吉安尼的糕点并不像想象的那样适合食用。在经历了呻吟、恶心等各种不幸之后,我们变本加厉地呻吟开来,我们的内脏蠕动得更加厉害了,就像有一双手在把我们的肚子像一块脏海绵一样拧来拧去。

我们呕吐起来,这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我们的痛苦。不过我们离“痊愈”还很远。用“腌制好了”来形容比“痊愈”形象得多。

一场庞大的“清空”正在进行。昨晚的风暴又开始了,不过现在,风暴是在我们的体内,我们的内脏成了骚动的场所。

金光灿烂的鲜无花果饼,多么光彩夺目。

翻腾的胃像反抗的蜥蜴,死死揪住我们的肚皮,我们上吐下泻,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咆哮,屁股上的皮都被拉脱了,拉出的粪便蜇着我们又红又肿的肛门。

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呕吐,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起吐。呕吐物落入便桶发出的响声一点也不神秘。我们狂吐不止。

是吉安尼的过错?卢伊吉的过错?还是我们自己的过错?是谁在惩罚我们的无节制?还是对我们异端嗜好的否定?

这场肠胃风暴终于过去了,我们口舌发麻,满嘴的苦味,腹部有被刀子刮过的感觉。体内的肌肉被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拉伤。有人冒险走出大门,那些在外面经历了第二场风暴的人正考虑是否爬到某个安全的避难所,其他人则挖着脚下松软的泥土,像蠕虫一样寻找着更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太阳高挂在我们的头顶上,阳光像针尖一样扎人。从大地上升腾起来的热浪钻进我们的鼻孔。我们的太阳穴“嘭嘭”乱跳。

这场由致命的食物中毒引发的清肠空肚像泻药一样净化了我们身体的内部。虽然我们头晕眼花,体内空空荡荡,却难以理喻地充满希望。好像最糟糕的事情终于过去了,希望就在前方。

如此的乐观,我们真是大错特错了。

非同寻常的断言

这场集体反胃结束之后,没有人注意到面包房里怎么那么安静。我们庆幸自己没再吃任何东西。我们有那么多需要消化的东西,我们把胆汁吐出来以后,嘴里的苦涩味久久不退,这让我们对食物不存一丝念想。

新的妄想没隔多久就出现了。我们像蛆虫一样弱不禁风。

公共妄想症是生活中的一种特异现象,有史以来曾多次发生,而正是这些事件构成了人类动荡不安的历史。一个个镇子都加入到了由集体犯罪感、恐惧和渴望引发的狂乱之中,匮乏的大脑和身体在合谋推翻公共的理智。一种诡异的社会疾病。这就是我们当时的身心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