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6页)

回到城里,我在咖啡馆又喝咖啡,吃点奶油吐司。服务生正在清扫地面,擦着桌子。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听我吩咐。

“奔牛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没有看全。有个男子被公牛刺伤得很严重。”

“伤到哪儿?”

“这里。”我把手放到后腰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胸前,好像那只牛角就是从那儿穿出来的。那服务生点了点头,用抹布抹去餐桌上的面包屑。

“伤得不轻啊,”他说,“还不是为了运动,还不是为了找乐子。”

他走开了,回来的时候端着长把的咖啡、牛奶壶。他给我倒了牛奶和咖啡。牛奶和咖啡从长长的壶口出来,分两股倒入了一只大杯子。那服务生点了点头

“牛角扎过背部,伤得很严重啊。”他说。他把壶放在桌上,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牛角扎伤的。都是玩乐惹的祸。都是为了好玩。你怎么看这事呢?”

“说不上来。”

“就是这么回事了。为了好玩。好玩。你知道的。”

“你不是斗牛爱好者?”

“我吗?公牛是什么东西?动物,残忍的动物。”他站起身来,将一只手放在后腰上。“从后背穿出来。一直牛角生生地从后背穿出来。就是为了好玩—你理解的。”

他摇了摇头,提着咖啡壶,便走开了。两个男子从街上穿过。那服务生朝他们喊道。他们神情严肃。一个男子摇了摇头。“又死了一个!”他说道。

那服务生点了点头。两个人又迈开了脚步。他们可能有事要办。服务生又回到我的桌边。

“你听见没?又倒下一个。死了。他死了。身体被牛角穿过。全是为了早上寻开心。真有弗拉曼柯舞的味道。”

“真是糟糕。”

“我是不觉得,”服务生说,“对我来说,我不觉得那好玩。”那天晚些时候,我们知道了那个被刺死的男子名叫维森特·吉罗尼斯,来自塔法利亚附近。我们读到第二天的报纸,报道了他的死讯,说他现年二十八岁,经营一个农场,还有妻子和两个孩子。他婚后每年都坚持来参加圣日庆典。

第二天,他的妻子从塔法利亚赶来守灵,第三天在圣费尔明教堂举行了葬礼,塔法利亚跳舞饮酒会的成员将棺木送到火车站。鼓手走在前面,短笛奏出哀乐,在抬着棺木的人们后面,跟在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身后。

他们身后走着的是潘普洛纳、埃斯特拉、塔法利亚、桑圭萨跳舞和饮酒协会的成员,他们特意留宿一夜,参加葬礼。棺木装上了火车的行李车厢,那寡妇和两个孩子上了车,拥坐在敞开的三等铁路客车的车厢内。火车猛拉了一下便开动了,然后缓缓地驶下台地边缘的斜坡。火车出了城,驶入了一片庄稼地,庄稼生在通往塔法利亚的平地上,一阵风拂过庄稼。

刺死维森特·吉罗尼斯的公牛名为博卡内格拉,是桑切斯·塔凡尔诺公牛养殖厂的118号公牛,那天下午第三个出场,被佩罗·罗麦洛杀死。在大众的喝彩声中,那牛的耳朵被割下,赠给佩罗·罗麦洛,罗麦洛又转赠给布蕾蒂,布蕾蒂用我的手帕把牛耳包好。回到潘普洛纳的蒙托亚宾馆。她将那只牛耳和手帕,连同一些穆拉提牌香烟的烟蒂塞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面。

回到宾馆,守夜人坐在门内的长凳上。他整晚上都待在那儿,昏昏欲睡。我走了进去,他便站起身来。三个女服务生同时走进来。他们去斗牛场看了早上的奔牛秀,嘻嘻哈哈地走上了楼。我跟在他们身后上了楼,回了我自己房间。我脱掉鞋子,躺上床。透过窗户朝着阳台看着,房间内的光线明亮。我没有一点睡意。我入睡的时间一定是三点半,六点的时候,乐队的奏乐吵醒了我。我下巴的两侧酸痛。我用拇指和手指摸了摸。该死的科恩。他本该在第一次遭到侮辱就大打出手,然后跑路。他非常自信布蕾蒂爱着他。他还要待在这儿不走,真爱真是无敌啊。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

是比尔和迈克。他们在床边坐下。“讲讲奔牛节的事情,”比尔说,“讲讲奔牛节的事情。”

“我说,你没去吗?”迈克问。

“比尔,叫些啤酒来。”

“多么刺激的早晨啊!”比尔说。他抹了抹脸。“我的老天!多么刺激的早晨啊。而我们的老杰克却躺在这儿。老杰克啊老杰克,你就是个真人沙包。”

“斗牛场出什么事情了?”

“上帝啊!”比尔说,“迈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时公牛正进场子,”迈克说,“在公牛前面就有一群人。有个家伙被绊倒了,让一群人都摔倒了。”

“这时几头公牛朝他们跑过来,”比尔说,“我听见他们惊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