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6页)

“这儿有酒。”他用英语说。

他说英语的时候有些腼腆,但是他真的很乐意说英语。我们继续聊着天,他不断说出一些自己不确定的词汇,然后向我请教。他急着想知道“Corrida de toros(斗牛的西班牙语)”的英文是什么,应如何准确翻译。他不能确定是不是Bull - fight(斗牛的英文)。我向他解释,斗牛在西班牙语中应是the lidia of a toro。西班牙语corrida在英文中是公牛的奔跑的意思—用法语翻译便是Course de taureaux。那评论家插了一句。在西班牙语中没有同英文Bull - fight(斗牛)相对应的词。

佩罗·罗麦洛说,他在直布罗陀城学过点英语。他出生在朗达。在直布罗陀城北边一点。他在马拉加上了那儿的斗牛学校,从此便开始了斗牛生涯。他只在那学校待了三年。那斗牛批评家嘲笑他用了好多马拉加方言。他说,他十九岁。他的大哥给他当斗牛助手,不过他没住在这宾馆,他住在一家小宾馆,同罗麦洛的工作人员住在一起。他问我,在斗牛场上看过他多少次。我告诉他不过三次。实际上是两次,不过我虽知自己讲错,也无意纠正。

“还有一次是在哪里看的?马德里?”

“是的。”我只能说谎。

我曾在《斗牛报》上读过他在马德里两次出场的报道,所以,我说得完全正确。

“是第一场,还是第二场?”

“第一场。”

“我当时的表现真是糟糕至极,”他说,“第二次就好些了。你记得吗?“他转向那评论家。

他没一点不自在。他谈论自己的斗牛功夫,就如同那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他身上没有一点傲气和吹嘘。

“你喜欢我的斗牛表演,我万分欣喜,”他说,“不过你还没看到我的真功夫呢。明天,如果我分到了一头好牛的话,我会尽力给你露一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赔着笑容,唯恐那斗牛评论家和我以为他是在说大话。“我真想一睹为快,”那评论家说,“我乐意被你说服。”

“他可不太欣赏我的斗牛功夫。”罗麦洛转向我,一本正经的。

那评论家忙解释道,他很欣赏,只不过他的斗牛功夫还未尽善尽美。

“等到明天吧。如果碰见一头好牛的话。”

“你还没见过明天上场的公牛吗?”批评家问我。

“看过了,我看着它们被卸下来。”

佩罗·罗麦洛身体向前倾。“你觉得它们如何?”

“非常棒,”我说,“大约二十六阿罗瓦[1]。犄角非常短。你见过了吗?”

“嗯,当然。”罗麦洛说。

“它们上场的时候就没有二十六阿罗瓦重了。”评论家说。

“是的。”罗麦洛说。

“它们头上顶着的是香蕉,不是犄角。”评论家说。

“你们把它们叫作香蕉?”罗麦洛问道。他转身向我,朝我笑笑。“你怎么能把它们称作香蕉呢?”

“不对,”我说,“它们是货真价实的犄角。”

“它们非常短,”佩罗·罗麦洛说,“非常非常短。但是,也不能把它们说成香蕉啊。”

“喂,杰克,”布蕾蒂从旁边一张桌子叫我,“你把我们抛弃了。”

“就一会儿,”我说,“我们在聊公牛呢。”

“你们真高深。”

“告诉他,公牛没有睾丸。”迈克叫道。他喝醉了。罗麦洛好奇地看着我。

“他喝高了,”我说,“Borracho(西班牙语:醉了)! Muy borracho(西班牙语:酩酊大醉)!”

“你应该介绍下你的朋友。”布蕾蒂说。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佩罗·罗麦洛。我邀请他们,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喝杯咖啡。他们两人都站了起来。罗麦洛的脸晒得黝黑,仪态大方。

我一一介绍了他们,他们便坐了下来,但是地方不够大,我们只得去了靠墙边的一张大桌子喝咖啡,迈克点了一瓶芬达多牌白兰地,给每个人拿了个杯子。接着,又说了很多酒话。

“告诉他,我认为写作很没劲。”比尔说,“说吧,告诉他。告诉他,我以作为一个作家为耻。”佩罗·罗麦洛坐在布蕾蒂旁边,听着她讲话。

“继续啊,告诉他!”比尔说。罗麦洛微笑着抬起了头。

“这位先生,”我说,“是一位作家。”

罗麦洛肃然起敬。“这一位也是。”我指着科恩说。

“他长得像维尔拉塔人,”罗麦洛看着比尔说,“拉斐尔,他不像维尔拉塔人吗?”

“我瞧不出来。”那批评家说。

“可像了,”罗麦洛用西班牙语说,“他真像维尔拉塔人。那喝醉了的人是干吗的?”

“无业游民。”

“所以,他就喝酒吗?”

“不是。他等着娶这位女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