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3页)

也许她已经知道白人少女的存在。她身边有一些沙沥当地人女仆,她们对那个故事了若指掌,肯定会讲出来的。她不会不知道她的痛苦。她们二人大概年纪相仿,都是十六岁。在那天夜里,她有没有看到她丈夫哭泣?看到了,有没有给他安慰?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一个三十年代的中国未婚妻,她能不能安慰这类要她付出代价的通奸的痛苦而不觉有背于礼?有谁能知道?也许她受骗了,也许她也和他同哭共泣,无言可诉,度过了那未尽的一夜。哭过之后,爱情也就随之来临。

这个白人少女对这一件件一桩桩一无所知。

战后许多年过去了,经历几次结婚,生孩子,离婚,还要写书,这时他带着他的女人来到巴黎。他给她打来电话。是我。她一听那声音,就听出是他。他说:我仅仅想听听你的声音。她说:是我,你好。他是胆怯的,仍然和过去一样,胆小害怕。突然间,他的声音打颤了。听到这颤抖的声音,她猛然在那语音中听出那种中国口音。他知道她已经在写作,他曾经在西贡见到她的母亲,从她那里知道她在写作。对于小哥哥,既为他,也为她,他深感悲戚。后来他不知和她再说什么了。后来,他把这意思也对她讲了。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诺弗勒堡-巴黎

1984年2—5月

  1. 现斯里兰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