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爱玛听不见。她已经赶在客人之前匆匆去告诉她父亲,说他们来了;她听不见威斯顿先生的暗示。

“咳,说实话,”贝茨小姐大声说道,刚才两分钟里,她一直要人家听她说话,可是没人听,“如果一定要我在这个问题上说几句,那就不可否认,弗兰克·邱吉尔先生也许——我意思不是说他没梦见——我肯定,我有时候也做一些最稀奇古怪的梦——不过,要是问我这个问题的话,那我得承认,今年春天是有这么个想法;因为,佩里太太亲口对我妈妈提起过,柯尔夫妇跟我们一样,也知道这件事——不过那完全是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而且只考虑了大约三天光景。佩里太太急于要让他有一辆马车。一天早上,她兴高采烈地来找我妈妈,因为她以为已经说服了他。简,你还记得不?我们一到家里,外婆就告诉我们。我不记得我们是上哪儿去的——很可能是去伦多尔斯;对,我想是去伦多尔斯。佩里太太一向特别喜欢我妈妈——说真的,我不知道会有谁不喜欢她——她是偷偷告诉她的;当然,她并不反对她告诉我们,可是不能再外传。从那天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向任何熟人说起过。同时,我并不绝对保证我从没漏出一点暗示,因为我知道,我有时候说滑了嘴,不知不觉地会冒出一句。我喜欢说话,你知道;我非常喜欢说话;时不时地我会漏出一件我不应该说的事。我可不像简;我倒希望像她。我可以保证,哪怕最小的事她也从不泄漏。她在哪儿?啊!就在后面。记得清清楚楚,佩里太太来过。的确是奇特的梦!”

他们正步入大厅。奈特利先生的眼睛比贝茨小姐的先瞟了简一眼。他是不自觉地把眼光从弗兰克·邱吉尔的脸上转到她脸上去的。他想他看到弗兰克·邱吉尔脸上有一种强忍住或者强作笑容的困惑神情。而她确实是在后面,正忙于理她的披肩。威斯顿先生已经走进去了。另外两位先生在门口等着让她进去。奈特利先生猜想弗兰克·邱吉尔是决心要她看他一眼——他似乎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而,如果真有这样的决心,那也是徒然的——简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进了大厅,对他们哪一个也不看一眼。

没有时间再进一步议论或者解释了。梦只好搁下,奈特利先生只好跟大伙儿一起围着那张新式的大圆桌坐下。这张桌子是爱玛弄到哈特菲尔德来的。除了爱玛,谁也没有力量把它放在那儿,并且说服她父亲来用它,而不用那张小折面桌[2]。他一天两餐吃的东西挤着放在那张小折面桌上已经有四十年了。大家愉快地喝过了茶,好像现在谁也不急于要走。

“伍德豪斯小姐,”弗兰克·邱吉尔细细看了看他背后那张他坐着够得着的桌子说,“你外甥把他们的字母——他们那盒字母拿走了吗?以前它一直是放在这儿。现在哪儿去了?今晚看来有点阴沉,应该不是作为夏天而是作为冬天来对待。有天上午,我们玩那些字母玩得很有劲。我想再让你猜猜。”

爱玛听了他这想法,很高兴;于是拿出盒子。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字母。别人似乎谁也不像他们俩这样对此感兴趣。他们俩迅速地排出字来让对方猜,或者让任何别的愿意猜的人猜。玩这种游戏静悄悄的,对伍德豪斯先生特别适宜。威斯顿先生偶然提出过一些更活跃的游戏,常常闹得他很苦恼。伍德豪斯先生这忽儿不愉快地坐着,慈爱地哀叹“可怜的小孩”都走了,要不就拿起任何一张放在他附近的字母,充满爱意地指出爱玛字写得多美。

弗兰克·邱吉尔在菲尔费克斯小姐面前排了一个字。她朝桌子周围微微扫了一眼,便专心猜起来。弗兰克就坐在爱玛旁边,简坐在他们对面——奈特利先生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他们三人。他的目的是,尽可能看得清楚,而又尽可能不露出在观察的样子。那个字给猜着了,而且被微微一笑推开了。要是她想把它立刻和别的字混在一起,不让大家注意,那她就该看着桌子而不是看着对面,但它没有给混起来。而哈丽埃特每次看到新排出一个字,都急于要猜,因为一次也没猜到过,便立即把字拿起来,开始苦苦思索。她坐在奈特利先生旁边,于是求他帮忙。那个字是“错”;哈丽埃特狂喜地大声说出来的时候,简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这就给了这个字一个原来并不明显的意思。奈特利先生把它同梦联系起来;但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没法理解。他喜爱的人的高雅、谨慎怎么会都处于这种沉睡状态呢!他担心她与此必有牵连。他似乎处处都看到诡诈和伪装。这些字母仅仅是献殷勤和耍花招的工具罢了。这是儿童的玩意儿,却用来掩盖弗兰克·邱吉尔这方面的一种有更深含义的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