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5页)

这个可怕的消息不可能不让家中其他人知道。托马斯爵士动身了,埃德蒙自愿陪他去;其他人留在家中,整天心惊胆战,而且每次收到伦敦的来信后情况就更糟。那时已没有希望保守秘密。拉什沃思老太太的仆人掌握了公开一切的权力,又有她的女主人撑腰,她是不会保持沉默的。两个女主人尽管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极短,还是水火不能相容;婆婆恨她的媳妇,也许这是由于后者对她不够尊敬,但也可能是出于对儿子的同情。

不论情况怎样,她是难以对付的。要是她少固执一些,或者对儿子的影响小一些,这个儿子本来是一向听那个写信人的话的,他管得了他,可以封住他的嘴;然而哪怕这样,事情也许仍没有指望,因为拉什沃思夫人再也没有露脸;从各方面看可以断定,她是与克劳福德先生一起躲在什么地方,那位先生已离开他叔父的家,似乎是旅行去了,是在她出走的同一天动身的。

不过托马斯爵士仍得在伦敦再待一些日子,他希望找到她,免得她犯更大的错误,可是一切查询都无济于事。

他目前的状况,芬妮简直不敢想。他的几个孩子中,没给他带来痛苦的这时只剩了一个。汤姆由于他妹妹的行为,受了极大的刺激,病情加剧了,复原的希望更遥远了,甚至伯特伦夫人也为他的变化感到吃惊,她照例把这些坏消息都通知了她的丈夫;朱利娅的私奔是他到达伦敦后受到的又一个打击,虽然在当时的情况下,它的影响并不严重,但她知道,这一定使他感到痛心。她看到事实也是这样。他的信说明它使他多么悲伤。在任何情况下,这都是不受欢迎的孪生物。它是在暗中策划的,又选择了这个时候付诸实行,由此可见,朱利娅的感情多么令人寒心,她干的这件傻事是万难容忍的。他说,这是在最坏的时候,以最坏的方式干的一件坏事;虽然与玛利亚相比,朱利娅还是比较可以原谅的,正如愚蠢之于罪行一样,但他不能不认为,她走的这一步,无疑是为她今后走上她姐姐的道路开了个头。这便是他对她犯的这个错误的看法。

芬妮最同情的便是他。现在只有埃德蒙是他可以自慰的。其余每个孩子都在折磨他的心。她相信他对她怀有不满,只是原因与诺里斯太太的不同,但现在这种偏见应该消失了。她可以得到公正的对待了。克劳福德先生的行为已充分证明,她拒绝他是对的;但这点虽然对她本人很重要,对托马斯爵士却不是什么安慰。姨父的不满对她说来是可怕的;然而她的正确与否,她的感激和同情,对托马斯爵士有什么用呢?他的精神支柱只能是埃德蒙一个人。

然而她以为埃德蒙目前没有给他的父亲带来痛苦,这是她想错了。只是它比别人引起的痛苦轻得多;托马斯爵士认为,他的妹妹和朋友的过错连累了他,使他的幸福受到了极大损害,以致他不得不放弃他一心追求的那个女人,本来这是完全可能成功的;而且要不是她这个卑鄙的哥哥,他们的结合也是很美满的。他们在伦敦的时候他已发觉,除了其他一切,埃德蒙也在为他自己的事烦恼;他看到或猜到了他的心情;他也有理由相信,埃德蒙与克劳福德小姐见过一次面,但这次会见只是使他更加悲痛;正是由于这些情况,他才支使他离开伦敦,把芬妮送回她的姨母处,认为这不仅对大家有利,对他自己也是一种解脱。芬妮不了解姨父的心情,托马斯爵士也不了解克劳福德小姐的为人。要是他听到了她与他儿子的谈话,他就不会希望她嫁给他,哪怕她的财产从两万镑一跃成为四万镑也不行。

在芬妮看来,埃德蒙必须与克劳福德小姐永远分开,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在她知道他有同样的认识以前,单单她自己相信这点是不够的。她觉得他已有所认识,但她需要得到证实。如果他肯毫无保留地向她说出一切——这在以前有时候是太高的要求——对她便是最大的安慰。但她发现那还不可能。她很少见到他,更从没单独见到他;也许他是在避免与她单独见面。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必须根据他在这次家庭不幸中自己所遭遇的特殊痛苦,作出他的判断,但他的痛苦太深刻了,一时还无法作出任何解释。这一定是他的心情。他在忍受,但内心的苦闷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必须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能再提到克劳福德小姐的名字,她才可以指望恢复从前那种推心置腹的谈话。

是的,过了很久。他们到达曼斯菲尔德是星期四,直到星期日晚上,埃德蒙才开始与她谈到这事。他们坐在一起,这是星期日晚上,又是一个阴雨的日子,正是最适宜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一个朋友,心灵便会敞开,一切便会吐露。除了他的母亲,屋里没有别人,而她的母亲在听了一篇感伤的传道文之后,已哭得昏昏欲睡;现在不能不讲了。于是出现了照例的开场白,很难说最先讲的是什么,然后又照例宣称,如果她愿意听,他想同她讲几分钟话,他会讲得非常简单,绝对不致辜负她的好意,让她感到厌烦;她不用怕重复;那是一个完全不应该谈的问题;然后他便喋喋不休地谈了一些情况和一些感受,这是他最关注的,他相信也是那个对他深深同情的人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