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2/4页)

芬妮轻轻念道:“本报不得不以万分关切之心情向世人宣布,在温普尔街拉先生府上发生了一起婚姻纠纷,美丽的拉夫人虽进入婚姻之神名册中不久,可望成为上流社会社交界之灿烂明星,日前突然从丈夫家中出走,陪同她一起远走高飞的乃赫赫有名、令人倾倒之克先生,拉先生之亲密好友及同伴;他们去向不明,现在何处本报尚不得而知。”

“这是谣言,父亲,”芬妮立即说道,“一定是谣言,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把别人的事附会在他们身上了。”

她这么讲是出于本能,希望推迟耻辱的到来;她的坚定语气来自失望,其实这些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不敢相信。在她读报的时候,她的信心已经动摇了。她看到了事实真相;她怎么还能开口,还能呼吸,这是她事后想起也感到惊异的。

普莱斯先生对那篇报道并不关心,没把她的回答当一回事。“可能这全是谎话,”他承认道,“但如今许多漂亮的夫人都在这么葬送自己,谁也无法给任何人打包票。”

“说实话,我希望这不是真的,”普莱斯太太伤心地说,“这太可怕了!我为那块地毯不知跟丽贝卡讲过多少次了,我想,至少有十多次了吧,贝茜,是不是?而且这要不了十分钟工夫。”

芬妮相信报上的指责是对的,对随之而来的祸害也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了,她内心的惶恐是难以描摹的。起先这是一种麻木状态,但随着每一分钟的过去,她对这件骇人的灾难看得越来越清楚了。她不能怀疑,不能再对报道的错误抱任何希望。克劳福德小姐的信,她已读过许多遍,它的每一句话她都记住了,它们与它是完全一致的。她那么急于为她的哥哥辩护,她希望流言蜚语会销声匿迹,她那种明显的心神不安,都流露了一种不祥的迹象。如果世界上有一个性格坚强的女人,会把这么重大的罪行看得微不足道,会想方设法掩盖真相,指望它不受到惩罚,她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克劳福德小姐!现在她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知道那是谁走了,或者据说是走了。这不是拉什沃思夫妇,这是拉什沃思夫人和克劳福德先生。

芬妮觉得她以前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她无法休息。晚上忧郁从没一刻离开她,整夜她都在失眠中度过。恶心的感觉和恐怖的战栗交替出现在她心头,她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地变化不定。这件事这么惊心动魄,哪怕她要强迫自己镇静一下也办不到,哪怕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也没有用。一个女人六个月以前刚刚结婚,一个男人自称忠实,甚至还向另一个人,她的一个近亲作出了保证;整个家庭,两个家庭可以说已千丝万缕地纠结在一起,全都成了朋友,成了亲戚!这种混乱的、罪恶的关系太可怕了,这种错综复杂的邪恶太触目惊心了,这完全违背了人性,哪怕蒙昧无知的野蛮人也不致这样!然而她的判断还是告诉她,事情确实这样。他的感情反复无常,随着虚荣观念摇摆不定,玛利亚又感情用事,任何一方都没有坚定的原则,这才造成了这场灾祸。克劳福德小姐的信已供认了这个事实。

结果会怎样呢?谁能不受到它的伤害?谁的观念不会受到它的影响?谁的平静不会被它从此断送?克劳福德小姐,她本人,还有埃德蒙;但是也许,涉足这个领域是危险的。她把视线限制在,或者试图限制在单纯的、明确的家庭不幸上,如果罪行得到证实,或者公开暴露,那么它必然危及家中每个人。母亲和父亲的痛苦——想到这里她停了一会。还有朱利娅,汤姆,埃德蒙——这时她的停顿更长了一些。最沉重、最可怕的打击是落在两个人身上。托马斯爵士作为父亲的忧虑,他对荣誉和体面的崇高观念,埃德蒙的正直原则,从不猜疑的个性,真诚强烈的感情,使她觉得在这种耻辱下,他们也许无法生活下去,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在她看来,单单就这个范围而言,凡是与拉什沃思夫人有亲属关系的人,他们的最大福祉顷刻之间都会化为乌有。

第二天,或者再下一天,没有发生什么可以减轻她惶恐的事。邮件到了两次,没有带来任何相反的消息,包括公开的和私人的在内。没有收到克劳福德小姐的第二封信,可以对第一封信作出解释的第二封信。没有来自曼斯菲尔德的消息,尽管现在已隔了很久,应该可以收到姨母的信了。这是不祥的预兆。她确实几乎已看不到一点希望,一点值得欣慰的迹象了。她情绪消沉,脸色苍白,整天提心吊胆,这是除了普莱斯太太,任何不太冷漠的母亲都能看到的。但是第三天响起了叫她发抖的叩门声,一封信又送到了她手上。它盖着伦敦的邮戳,是埃德蒙寄出的。亲爱的芬妮,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处于可怕的处境。愿上帝保佑你度过你所分担的痛苦!我们来到这儿已两天,但一切都无从下手。他们杳无音信。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最后的打击: 朱利娅的私奔,她与耶茨先生一起去了苏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