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页)

这是对他甥女的认识能力的医疗计划——他认为她目前是患了病。在丰衣足食的环境中生活了八九年,她的比较和判断能力有些反常了。她父亲的家很可能会让她懂得收入丰厚的意义;他相信,他设计的这个实验,会使她成为一个更聪明、更幸福的女人,终身享用不尽。

如果芬妮是个习惯于狂喜的人,她一听到那个计划,一听到姨父愿意让她回家,与阔别了几乎半世的父母兄弟姊妹团聚,重新在她童年的环境中生活两个月,一路上还有威廉作她的旅伴和保护人,而且肯定可以在他再度出海以前,与他经常见面,那么她一定会高兴得直跳起来。如果她遇到了高兴的事便会放声大笑,那么这时她也一定会这样,因为她确实很高兴,但是她的快活是安静的,深沉的,蕴藏在内心的;她从不大声谈笑,情绪激动的时候更是宁可保持缄默。当时她只是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了安排。后来,当她对突然出现的欢乐前景有些习惯之后,她才对威廉和埃德蒙较多地谈到了她的感受;然而有些甜蜜的心情仍没有表现在语言中。童年的欢乐曾使她恋恋不舍,难以忘怀,现在更以新的力量掠过她的心头;似乎这次回家便可治愈与家人长期分离后形成的一切创伤。重又置身于这个家庭的中心,得到这么多人的爱,得到前所未有的爱;无忧无虑、毫不拘束地感受到大家的情意;意识到自己是周围所有的人中平等的一员,再也没有谁提到克劳福德兄妹,再也看不到人们似乎在为他们向她射出谴责的目光——这便是她怀着喜悦的心情时常想起的前景,它是不能全部吐露的。

还有埃德蒙,与他分开两个月,如果可能,也许还是三个月,这对她是有好处的。分隔两地,不再受到他的目光或亲切态度的干扰,不再因为了解他的心情,经常为他烦恼,也不必尽量避免听他诉说他的苦闷——这一切可以使她心安理得,保持较清醒的头脑,可以设想他在伦敦生活安好,正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在曼斯菲尔德可能是难以忍受的事,在朴次茅斯只是小小的不幸而已。

唯一的缺陷只是伯特伦姨母没有她,也许会感到不舒服。她对别人都没有什么用,但在那里,对她的怀念可能会达到她不忍多想的程度。确实,这是托马斯爵士在安排这件事上觉得最棘手的部分,也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任务。

但他是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主人。一旦他对任何措施真正作了决定,他总是可以贯彻的。现在他通过长谈,解释和阐明了芬妮有时得回家看看的义务,使妻子同意了他的安排;但这成果的取得主要是靠服从,不是靠他那番道理,因为伯特伦夫人相信的只是: 托马斯爵士认为芬妮应该去,因此她必须去。在她安静的梳妆室中,在她不偏不倚的独立思考中,他的游说是很少作用的,她不承认芬妮有任何必要回去探望她的父母,他们没有她已过了这么多年,可是她却一刻也少不了她。至于说她不会惦记她——这是诺里斯太太在讨论中力求证实的——她坚决否认有这种事。

托马斯爵士是向她的良心、理智和尊严发出呼吁。他把这事称作一种牺牲,要求她用善良和自制的精神对待它。诺里斯太太却力图说服她,没有芬妮也完全可以(如果必要,她随时可以把她的全部时间贡献给她。),总之,她不会少了她便不成,也不会惦记她。

“那也许可能,姐姐,”伯特伦夫人这么回答,“我敢说你是完全对的,但我相信我会非常想念她。”

下一步是与朴次茅斯取得联系。芬妮自愿承担了写信的责任;她母亲的回信虽然简短,但很亲切,不多的几行表达了这么自然的母爱,对即将重新见到她的孩子的欢乐,也证实了女儿对回家团聚的幸福的渴望是对的。这使她相信,她现在又找到了一位慈祥而热情的朋友,她的妈妈,尽管她以前没有对她表现过太大的关心;不过关于这点,她认为主要是她自己的过错,或者是她的想象。也许她是在无依无靠中疏远了母亲的爱,或者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情绪的侵蚀,或者在众多的孩子中不合情理地要求得到较大的一份。现在当她比较明白怎么对别人有益,怎么宽容的时候,当她的母亲可以不再忙于应付多子女家庭的不断需求,有闲暇和心情重视各种安慰时,她们应该很快就能像母女一样生活在一起了。

威廉几乎也像他的妹妹一样欢迎这个计划。能够与她待到他出海之前的最后一刻,这是他最大的欢乐;说不定第一次巡航回来,他还能在那里见到她。此外,他多么希望在“施拉什”出海以前,她能看到它;“施拉什”无疑是现有的单桅炮舰中最漂亮的一艘。它目前正在造船厂中进行一些整修,他也希望她能去参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