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4页)

芬妮觉得这是在要求她作出判断,因此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如果你只是要我听你讲,表哥,我会尽量做到这点;但是我不具备提供指导的条件。不要征求我的意见。我没有这能力。”

“你不想担当这样的任务,这是对的,芬妮,但是你不必害怕。在这件事上,我是永远不会要求别人指导的。这类问题还是永远不要问的好;我猜想,也很少人会问,除非是为了求得良心的安宁。我只是想同你谈谈。”

“还有一件事。请原谅我的唐突,你要注意你同我谈了些什么。不要告诉我任何今后会使你懊悔的事。那时候也许会到来的……”

她讲的时候,脸上涌起了红晕。

“最亲爱的芬妮!”埃德蒙喊了起来,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情绪那么热烈,仿佛那是克劳福德小姐的手,“你总是考虑得那么周到!但在这里是不必要的。那个时候永远不会到来。你提到的那个时候是不会到来的。我开始觉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小。哪怕真的那样,也没有任何事是你或我回想起来需要害怕的,因为我永远不必为我的犹豫感到羞耻;如果我不再犹豫,那么必然是她通过反省,意识到了她一度有过的错误,因而她的性格有了改善。世界上唯有对你,我才会讲我刚才讲过的那些话;但你一向知道我对她的看法;你可以为我作证,芬妮,我从来没有看不到那一切。我们曾多少次谈到过她那些小缺点!你不需要怕我。我几乎已对她不抱任何认真的想法;但是,不论我的遭遇怎样,如果我想到你的仁慈和同情,却对你没有最真诚的感激,那么我一定是个麻木不仁的人了。”

他这一席话足以使一个十八岁少女的经验发生动摇。它们在芬妮心头引起的愉快感觉是她近来所没有过的。她的脸色开朗了,她答道:“是的,表哥,我相信你不可能不这样,虽然别人也许可能。不论你想说什么,我不会不敢听。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可以把你要说的话都告诉我。”

他们这时是在三楼,一个使女的出现使他们不便再谈下去。对芬妮目前的心情而言,这也许是值得欣慰的,因为它使谈话不得不在这个最幸运的时刻结束;要是让他再讲五分钟,他说不定又会大谈克劳福德小姐的缺点和他的悲伤。但现在这样,他们分手时,他的脸上流露了感激的心情,她则显得喜气洋洋。她已有几个钟头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克劳福德先生给威廉的字条引起的欢乐过去之后,她一直处在截然相反的情绪中,周围没有安慰,心中没有希望。现在,一切都在向她微笑。威廉的幸运又回到了她的心中,而且显得比开头更美好了。舞会也是这样——那是一个欢乐之夜!一个朝气蓬勃的、令人兴奋的夜晚!她开始穿衣打扮,对舞会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心情。一切都太好了,她也不再讨厌自己的外表;当她重新接触到那些项链时,她的运气更好极了,因为在试戴克劳福德小姐送给她的那一条时,它怎么也穿不过挂十字架的环子。她看在埃德蒙面上,决定戴这一条,但它太大,不适用。她只能戴他那条;她怀着喜悦的心情,把链子和十字架连结在一起——这是两个她最亲爱的人的纪念品,一切真实和想象的事物组成的最亲密感情的象征——然后把它围到了脖颈上,在她心中,她觉得这便是威廉和埃德蒙;然后她毫不犹豫,把克劳福德小姐的项链也戴了上去。她承认这是对的。克劳福德小姐有这权利;当它不再侵犯,不再干预更高的权利时,那么这另一个人的真挚感情,她也可以怀着愉快的心情正确对待。那条项链确实很漂亮;最后芬妮离开了她的屋子,对她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心满意足。

她的伯特伦姨母这一次,突然以不同寻常的清醒意识想起了她。这确实是她自己想起的,不是别人提醒她的——她想到,芬妮为了准备出席舞会,可能除了一般女仆,还需要得到更好的帮助,于是在她自己穿衣打扮时,真的派了她的贴身使女去协助她;可惜迟了一步,这已经没有必要。查普曼太太刚走到顶楼,普莱斯小姐已穿戴整齐从自己屋里出来,前者只要表示一下心意就够了;不过芬妮对姨母的关心还是感激不尽,仿佛伯特伦夫人或查普曼太太真的帮助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