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4页)

他讲完后便走了;芬妮独自待着,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回想这一切。她是他两个最亲爱的人中的一个——这是值得鼓舞的。但是另一个,那第一位的人!她以前从没听他这么公开承认过,尽管它告诉她的并未超过她早已看到的情形,这是一个打击;这表明了他自己的信念和观点。他们已经决定了。他要娶克劳福德小姐。这是一个打击,它终于违背长期以来的所有希望出现了。她不得不一再对自己说,她是他两个最亲爱的人中的一个,直到这句话失去了任何新鲜感。要是她相信克劳福德小姐配得上他,那还可以——啊!那会多么不同,那就完全可以忍受了!但他是受了她的迷惑,他赋予她的品德是她所没有的;她的缺点是她向来就有的,但他却看不到。直到芬妮为这种迷恋洒下了许多眼泪以后,她才抑制了她的激动;接着而来的沮丧情绪,她只能靠她为他的幸福所作的热烈祈祷来减轻。

至于她对埃德蒙的感情,她的意愿是尽量克服一切过分的表现,一切近似自私的东西,她觉得这是她的责任。把它称作或想象作一种失败,一种失望,都是僭取了别人的权利;她找不到既足以满足她的谦卑心理,又符合实际情况的恰当语言来表达它。想念他,这在克劳福德小姐可能是正当的,在她却是荒谬的。对她说来,他可能在任何情形下都与她无关——至多只是一个朋友。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觉得它是应该谴责和禁止的?它根本不应侵入她的想象的领域。她要努力做到的只是合乎情理,使她有权审查克劳福德小姐的品德,可以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地真正关心他。

她有坚持原则的一切勇气,决心尽自己的本分;但是她也有许多年轻人的天然感情,因此毫不奇怪,她在自我约束方面作出了那一切正直的决定之后,又拿起埃德蒙那张刚开了个头的字条,像得到了意外的宝物一样,带着最温柔的感情念了这几个字:“我最亲爱的芬妮,请你恕我冒昧,务必接受……”然后把它与金链子一起,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锁到了盒子中。这是他给她的唯一的一封有些像信的东西;也许她不会再接到第二封了;她要再接到这种内容这么令她高兴、文笔这么符合要求的信,已不可能了。从最杰出的作者笔下,也不会出现比这两行更宝贵的语言,最热情的传记作者也不能为他的研究找到更完美的表达方式。一个女人在爱情上的热烈程度,不是传记作家所能想象的。对于她,笔迹本身便是一种福音,不论它传达的可能是什么。埃德蒙那些最平常的笔迹,永远不是其他任何人精雕细琢的字句所能比拟的!这件样品尽管是在匆忙之中写成,却毫无缺点;那开头的四个字,它的排列方式,便能给人一种幸福的感受:“我最亲爱的芬妮”,她对着这几个字可以百看不厌。

她在靠理智和软弱这种愉快的组合,调整了思想,安定了情绪之后,终于可以按时下楼,到伯特伦夫人身边去重新从事日常的工作,奉行平时的礼节,不致暴露精神沮丧的任何痕迹。

充满希望和欢乐的星期四到了,它一开始便显得对芬妮特别亲切,比那些任性的、不可约束的日子自愿提供的更多,因为早餐后不久,一张十分友好的字条,便从克劳福德先生处送到了威廉这里,字条上说,他临时有事,明天必须前往伦敦小住几天,他不得不想得到一个旅伴;因此如果可能,希望威廉下个决心,比原定时间提早半天离开曼斯菲尔德,他可以在车上给他留个座位。克劳福德先生的叔父习惯在晚上用正餐,他准备在晚餐前抵达伦敦,并邀请威廉与他一起在那位海军将领家用膳。对威廉本人说来,这是一个非常惬意的建议,他喜欢乘坐四匹马拉的旅行驿车,又有这么一个谈笑风生的朋友同行;他把这比作向首都发送的特快邮件,并且按照他的想象,说这种旅行既有趣又体面,简直好极了。芬妮从不同的动机出发,也非常满意,因为原计划是威廉在明天晚上从北安普敦搭邮车去伦敦,这样,他得不到一个小时的休息,便得赶紧坐进朴次茅斯的长途马车;尽管克劳福德先生的这个提议,会使她与威廉的做伴减少好几个小时,但他在旅途中可以不必那么疲劳这一个理由,已足以抵消她的其他考虑。托马斯爵士根据另一个理由,也赞成这么办。他的甥儿有机会结识克劳福德海军上将,对他的前途大有帮助。他相信,这位海军将领会喜欢他。总而言之,那是一张受到普遍欢迎的字条。芬妮为这事足足高兴了半个上午;当然,高兴的原因也在于那个写字条的人,眼看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