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页)

“你赋予教士的重要性,超过了人们的普遍看法,也超出了我的理解。这种作用和重要性,在社会上很少看到,既然难得看到,怎么能找到它们呢?一星期讲道两次,哪怕它们全是金玉良言,哪怕讲道的人具有清醒的头脑,不致把自己看得比布莱尔[5]更伟大,做了你所讲的一切,难道凭这两次讲道,他就能支配全体会众一星期中的行动,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吗?可是除了在讲坛上,我们很少见到一个教士。”

“你讲的是伦敦的情形,我讲的是全国的情形。”

“我认为,首都是其他一切地方的最好范例。”

“我相信,德行和罪恶的比例全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会在大都市中寻找最高尚的品德。任何一类德高望重的人都不能在那里充分实现自己的抱负,同样,教士的影响也不能在那里得到最充分的体现。好的传道士是以身作则,可以成为表率的;一名好教士的任务不仅在于宣读动人的讲道文,他也应该在自己的教区和邻里中发挥示范作用,让这个不大的范围中的人了解他的个人品德,看到他的一般行为,这在伦敦便办不到。在那里,教士往往隐没在教区群众中。人们所了解的绝大部分只是作为传道士的教士。至于他们对社会风气的影响,克劳福德小姐不应误解我的意思,认为我是要他们充当良好教养的仲裁人,优美行为和谦恭礼貌的管理员,生活礼仪的指导者。我所说的风气,也许不妨称之为行为,那是正确原则带来的结果;总之,这是他们负责教导和推行的那些教义产生的效果。我相信,我们不论在哪里都能看到,那里的教士怎么样,是不是名符其实,那里的其他人也就怎么样。”

“这是一定的,”芬妮说,显得温柔而真挚。

“瞧,你已经说服了普莱斯小姐,”克劳福德小姐说。

“我希望我也能说服克劳福德小姐。”

“我想你做不到,”她说,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直到现在,你想当教士我还是觉得奇怪,与当初听到时一样。实际你完全有条件从事别的工作。得啦,你还是改变主意的好。现在还来得及。去当律师吧。”

“当律师!说得这么容易,就像要我走进这片荒地一样。”

“现在你恐怕会说,法律是两片荒地中最坏的一片,但给我抢先说了这话;记住,我是有先见之明的。”

“你的目的只是要阻止我讲一句俏皮话,这是不用性急的,因为我天生就缺乏机智。我是一个实事求是,说话直截了当的人,可能在俏皮话的地盘上找了半个小时,还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于是谁也不再开口。大家都在思索。芬妮最早打破沉默,说道:“奇怪,在这片可爱的树林里我只走了一会儿,便觉得疲倦了。待一会儿如果看到坐位,你们同意的话,我想暂时坐下休息一会。”

“亲爱的芬妮,”埃德蒙喊道,立刻挽住了她的一条胳臂,“我多么心不在焉!但愿你不致太疲劳。也许,”他又对克劳福德小姐说,“我的另一个同伴也愿意挽住我的胳臂。”

“谢谢你,但我一点也不累。”然而她一边讲,一边还是挽住了它,这使他感到满意,第一次感受到了与她的亲密关系,因而一时忘记了芬妮。“你是难得要我扶你的,”他说。“你不想让我帮助你。其实一个女人的胳臂与一个男人的胳臂分量相差很大!在牛津的大街上,我时常让一个男同学靠在我的胳臂上,相比之下,你只是一只苍蝇。”

“我确实不累,这使我有些奇怪;因为我们在这树林里,至少已走了一英里。你认为是吗?”

“还不到半英里,”他毫不迟疑地回答——他的爱还没有那么深,以致会依据女性的随口胡诌来估量距离,计算时间。

“得啦!你不想想,我们已绕过多少弯子。我们是像蛇一样弯弯曲曲地在走路。按直线走,这片树林的长度应该就有半英里,因为我们离开第一条大路后,还没望见过它的尽头。”

“但如果你记得,在我们离开第一条大路前,我们已可直接望到它的尽头。我们远眺树林的全景,已看到它的终点是在大铁门那儿,那么它的长度应该不会超过一浪[6]。”

“哦!我不知道你的什么浪,但我相信这是一片很长的树林,我们进来以后,一直在里边转来转去,因此我说我们已走了一英里,这话没有越出范围。”

“准确说,我们进入树林不过一刻钟,”埃德蒙说,掏出了怀表。“你以为我们一小时能走四英里吗?”

“算了!不要拿你的表来吓唬我。表总是太快或太慢。我不能接受怀表的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