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5页)

拉什沃思太太只得让步,考察园子和谁去、怎么去的问题,看来是大家更关心的,于是诺里斯太太开始安排,车子和马怎么搭配,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这时,年轻人突然发现了一扇通往院子的门,门外便是诱人的台阶,它直通草坪和灌木林,以及各种有趣的娱乐场地,大家再也按捺不住,像要冲向新鲜的空气和自由一样,一窝蜂地跑到了门外。

“我们不妨就在这里下去,”拉什沃思太太看到这样子,也彬彬有礼地跟了下去。“这儿的树木是最多的,附近还养着一些珍奇的野鸡。”

“我提个问题,”克劳福德先生说,环视着周围,“是否可以先在这儿停留一下,看有什么好做的,然后再往前走?我觉得这些墙壁是大有希望的。拉什沃思先生,要不要在这草坪上召集一次会议?”

“詹姆斯,”拉什沃思太太对儿子说道,“我相信,荒野对大家是很新鲜的。两位伯特伦小姐恐怕从没见过荒野呢。”

没有人反对,但一时间似乎谁也不想按计划行动,也不愿再往前走。大家一开始便在树木和野鸡的吸引下,无拘无束地分散到了各处。克劳福德先生是第一个向前走的,他在查看住宅那一头的潜力。草坪的每一边都有高墙,眼前先是一片花木,花木后面有一个保龄球场,球场后面是一条狭长的平台通道,它背后有铁栏杆,从栏杆上方可以望见紧挨着它的荒野上的树顶。这是一个找岔子的好地点。克劳福德先生后面不久便来了伯特伦小姐和拉什沃思先生;过了一会儿,其余的人也汇集成了一群;这时,埃德蒙、克劳福德小姐和芬妮发现,前面那三个人正在平台上展开热烈的讨论,很自然,他们也走了过去,然而在听了一会儿他们的遗憾和困难之后,便离开他们,继续朝前走了。另外三个人,即拉什沃思太太、诺里斯太太和朱利娅,仍远远地落在后面;朱利娅的幸运之星已离开了她,现在她只得跟在拉什沃思太太身边,不耐烦地放慢步子,与那位太太保持一致,而她的姨妈遇到了正出外来喂野鸡的女管家,两人便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谈天了。可怜的朱利娅,她成了九个人中唯一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满的一个,现在陷入了赎罪的困苦处境,可想而知,她与驾车座上的那个朱利娅已判若两人。她受的教育使她把礼貌看作一种责任,她不敢离开那位老太太;然而她又缺乏较高的自制能力,缺乏为别人着想的公正态度,对自己的内心也没有正确认识,加上正义的原则从没在她的教育中占据主要地位,这样,她就变得非常痛苦了。

埃德蒙等人在平台上转了一圈之后,第二次向中间那扇通往荒野的门走去。“今天热得叫人受不了,”克劳福德小姐说道。“我们中间有谁不爱舒服吗?这儿有一片漂亮的小树林,我们应该到树林里去。要是那扇门没有锁上,那就好了!——但是它当然锁上了;因为在这些大地方,只有园丁才能要到哪儿就到哪儿。”

然而事实上门没有锁,于是大家一致同意,高高兴兴地朝门外走去,免得再在炎炎烈日下吃苦。走下一段高高的台阶便是野地,那是大约两亩大小的一片树林,它主要是落叶松和月桂树,还有砍掉的山毛榉,树木的间隔也相当规则,但是林子里还是相当阴暗凉快,与保龄球场和平台相比,显出了自然的美。在那里大家感到神清气爽,一时间只是在那儿流连徘徊,赞不绝口。经过短时间的休息之后,克劳福德小姐开口道:“那么,伯特伦先生,你是打算作教士啦。这使我很吃惊。”

“为什么使你吃惊?你应该想象得到,我是得找份职业的,但你看到,我既不能当律师,也不能当兵,参加陆军或海军。”

“不错,但总之,我没有想到这些情形。你知道,往往会有一个叔父或祖父,留一笔财产给第二个儿子。”

“这是值得赞美的行为,”埃德蒙说,“可惜并不普遍。我便是例外中的一个,既然是例外,便得自谋出路。”

“但你为什么非当教士不可呢?我认为,那通常是最小一个儿子的命运,比他大些的人还有许多其他选择。”

“那么你认为神职是永远不值得选择的啦?”

“说‘永远’是有些过分。但在日常谈话中,‘永不’的意思只是‘不大有的’,我便是这个意思。你说,教会是干什么的?大家都想出人头地,任何行业也都有机会出人头地,唯独教士不成。教士得放弃一切。”

“我想,‘放弃一切’正像‘永不’一样,也有程度不同。一个教士不能觊觎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他不能作暴民的领袖,或者穿戴时髦的服饰。但我不能说,那个身份便是放弃一切,它担负的责任对人类——不论从个人或全体而言,也不论从尘世或永恒的角度考虑——都是具有头等重要意义的,这是宗教和道德,因而也是在它们的影响下形成的社会风气的保卫者的责任。没有人能说这职务是无足轻重的。如果他持有这样的观点,那便是忘记他的职责,抛弃他的重要任务,玩忽他的职守,犯了渎职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