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亲爱的孩子,这里边有些是你的想象。请原谅,但我实在无法相信你。我敢说,你只看到了一半。你看到了坏的一面,没有看到值得欣慰的一面。挫折和失望是到处都难免的,我们又往往希望过高;但是一个幸福计划失败了,可以转向另一个;一个估计错了,可以把另一个改得好一些;我们总得在什么地方寻找安慰。那些存心不良的旁观者,最亲爱的玛丽,总爱夸大小事,他们总能自欺欺人,比当事人受害更大。”

“讲得好,姐姐!我尊重你爱护家庭的精神。等我做了妻子,我也要像你一样维护家庭的利益;我希望我所有的亲友都能这样。这可以免得我听到许多伤心的经历。”

“你像你的哥哥一样糟糕,玛丽,但是我们要医好你们两人。曼斯菲尔德会医好你们两人——你们在这里不会上当。跟我们住在一起,接受我们的治疗吧。”

兄妹两人不需要治疗,然而非常愿意住下来。玛丽满意的是可以把牧师府当作现在的家,亨利同样预备延长他的访问。他来的时候,只打算在这里逗留几天,但曼斯菲尔德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又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格兰特太太欢迎他们留下,格兰特博士对这决定也大喜过望,一个整天呆在家中的懒散男人,能有克劳福德小姐这样漂亮的小姐做伴,谈谈说说,永远是一大乐趣;而家中有一个克劳福德先生那样的客人,可以成为他每天喝红葡萄酒的最好借口。

两位伯特伦小姐对克劳福德先生更是赞不绝口,其兴奋程度超过了克劳福德小姐平常对任何事物的反应。然而她承认,两位伯特伦先生都是可爱的年轻人,哪怕在伦敦也不容易同时遇见两个这样的人物,他们的风度引人入胜,尤其是那个哥哥。他熟悉伦敦的生活,比埃德蒙更显得潇洒不羁,风流倜傥,因此有权得到优先考虑;确实,他作为长子,又具有了另一个不容争议的优点。她立刻感到了一个先兆,觉得她应该最喜欢这个哥哥。她知道这是她的命运。

不错,汤姆·伯特伦风度翩翩,这是绝对不容否认的;一般人都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他的可爱一目了然,不像那种较高的天赋令人望而却步,因为他平易近人,气概不凡,交游广阔,能说会道;曼斯菲尔德庄园的继承权和从男爵的称号,对这一切都毫无损害。克劳福德小姐立刻感到,他和他的地位具有不少潜力。她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作了恰如其分的思考,发现几乎一切都对他有利:一个庄园,一个真正的庄园,广袤五英里;一幢宽敞新式的公馆,位置适当,树木掩映,即使把它放进英国绅士收藏的版画中,也毫不逊色,唯一短缺的只是一套全新的家具;两个活泼可爱的姐妹,一个安静的母亲,他本人又和蔼可亲,而且目前他受到对父亲的诺言的约束,不能放手赌博,不过今后他可以成为托马斯爵士[2]。这是大有希望的前途,她相信她会接受他;她还因此开始有些关心他的马了——那是他要在B地参加比赛的。

为了赛马,他必须在他们认识后不久离开曼斯菲尔德;按照他平素的行为,他恐怕要过许多星期才能回家,这使他的感情很早便得经受考验。他讲了不少话,劝她去观看赛马,还计划邀请不少人参加,显得十分起劲,但说过也就算了,并未实行。

那么芬妮,她这些时候在做什么,想什么呢?她对那些新来的人有什么评论呢?在十八岁的少女中,像芬妮那样没有人想听取她的意见的,也许并不多。她讲话轻轻的,不会引人注意,但她对克劳福德小姐的美貌仍表示了她的赞美;只是她始终认为克劳福德先生十分平常,尽管两个表姐一再证明正好相反,她也从不提到他。至于她自己引起的反应,那么大致如下。一天克劳福德小姐与两位伯特伦先生一起散步时说道:“现在除了普莱斯小姐,我对你们每个人都开始了解了。请问,她是不是已进入社交界[3]?我有些困惑。她与你们大家一起出席了牧师府的宴会,似乎已进入了,然而她讲话那么少,好像又没有。”

这话主要是对埃德蒙讲的,他答道:“我相信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的表妹是长大了。她的年龄和思想都成熟了,但她有没有正式参加社交活动,我不清楚。”

“然而一般说,这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区别是多方面的。大体说来,风度和外表都大不相同。直到现在,我总是认为,一个女孩子有没有进入社交界,是不可能搞错的。没有进入的总是同样的装束,例如戴包头的无边帽,神色拘谨呆板,从来不讲一句话。你可以笑,但事实如此,我可以保证;当然,有时会过头一些,这是完全不奇怪的。女孩子应该文静、谦逊。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她们被介绍给社交界后,态度往往会突然改变,出人意料。有时一下子变得截然相反,从沉默寡言变成了夸夸其谈!那是当前这个制度造成的缺点。人们不乐意看到一个十八岁或十九岁的女孩子,一眨眼变得什么顾忌也没有——也许一年以前,他们还看到她不知怎么讲话呢。伯特伦先生,我相信你也见到过这种突然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