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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他妈的!”他会热情好客地大吼一声。

“你好,阿金!拉把椅子坐下吧,小子。”汤姆·格兰特说。他是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衣着华丽而俗气,他的前额很狭窄,长着一头黑发。他待人和善,举止愚蠢,生性懒惰。

“你们都在学习吗?”

“他妈的,当然了!”吉姆·屈维特大声说,“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得连生辰八字也忘了。”

“我的天哪!”汤姆·格兰特慢慢转过身瞧着他说,“你这小子,当心哪天被噎死。”他悲哀地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粗野地笑了笑:“要是屈维特老头知道你在学校里怎么浪费他的钱,他的肚皮不被气炸才怪呢。”

“阿金!”吉姆·屈维特说,“他妈的,这该死的英文到底在讲什么东西,你懂吗?”

“他哪里还有不懂的,”汤姆·格兰特接茬道,“你什么都知道,桑福德老师认为你是个牛人呢,阿金。”

“我还以为你上了托林顿的课呢。”吉姆·屈维特说。

“没有,”尤金道,“我还不够英国气派,年轻且不够斯文。感谢上帝,我换了别的课。吉姆,你想要我做什么?”他问。

“我得交一篇很长的作文,我不知道怎么写。”屈维特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替你写一篇作文吗?”

“不错。”吉姆·屈维特说。

“你他妈的还是自己写吧,”尤金模仿他们讲了一句粗话,“我不会替你写的,不过我可以帮你点儿忙。”

“你什么时候让‘老顽童’带你去逛逛埃克西特?”汤姆边说边朝吉姆·屈维特挤了挤眼。

尤金的脸唰地变红了,连忙闪烁其词地说:

“他什么时候去,我随时奉陪。”他神情不大自在地说。

“喂,‘长腿!’”吉姆·屈维特咧着嘴笑着说,“你是真想跟我去,还是在冒充好汉?”

“我会跟你去的!我不是说过要跟你去吗?”尤金生气了,声音有些发抖。

汤姆·格兰特朝吉姆·屈维特狡猾地笑了笑。

“上那儿去一趟,你就成了真正的男子汉,阿金,”他说,“小子,我敢保证,搞一次你的胸脯上会长出毛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失去了控制,直笑得脑袋左摇右晃,好像有什么秘密只有他才能欣赏似的。

吉姆·屈维特笑得越来越厉害了,一口痰吐进了木柴箱子里。

“我的天哪!”他说,“她们若看见‘老长腿’送上门来,恐怕会以为春天又来了。她们要搭上梯子才能够着他呢。”

汤姆·格兰特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她们肯定得用梯子!”他随声附和道。

“喂,怎么样,阿金?”吉姆·屈维特突然大声问。“星期六行不行?”

“怎么都行!”尤金说。

尤金离开以后,他们马上咧着嘴相视一笑,他们为纯洁遭到腐蚀而自鸣得意。

“呸!”汤姆·格兰特说,“你不该干这种事,‘老顽童’。你这是把无辜者引入歧途。”

“这对他没什么伤害,”吉姆·屈维特说,“对他倒是有好处的。”

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止不住笑了起来。

“稍等一下!”吉姆·屈维特低声说,“好像到了。”

他们刚刚从可怖的烟草镇中心转到这里。在单调乏味的秋日大街上轻快地走了一刻钟,最后又沿着布满车辙的漫长山路走了下来,经过几座零散排列的破旧房子,快要走到郊外了。再过三个星期就要过圣诞节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雾,寒意袭人。周围一片沉寂,从远处不时传来一些微弱的声响。他们拐过弯,踏上一条肮脏的土路,道路的两边全是黑人与穷苦白人居住的简陋小屋、贫民窟。这是个贫病交迫的世界,街上没有一盏路灯。他们的脚步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们在一座两层楼的木房子前停下了脚步。黄色的窗帘后面透出了昏暗的灯光,在室外迷蒙的空气里投下模糊的光影。

“等一等,”吉姆·屈维特压低声音说,“我去打听一下。”

他们听见一阵凌乱的、踩着树叶的沙沙声。不一会儿,一个黑人男子走了过来。

“喂,约翰。”吉姆·屈维特向他打招呼,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晚上好,老板!”黑人疲倦地回答,但是声音也很低。

“我们在找莉丽·琼斯的房子,”吉姆说,“是这儿吗?”

“是的,先生,”黑人说,“就是这里。”

尤金斜靠在一棵树底下,倾听他们俩低声的密谋。茫茫的黑夜似乎也不怀好意地倾听着什么。他的嘴唇冷得直发抖,他向嘴巴里塞进一根雪茄烟,哆哆嗦嗦地翻起大衣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