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5页)
“谁?霍夫曼?”
“他是个下三滥!下三滥!我以前不明白,但现在我全明白了。自从车子撞了我,不管是什么,一辆轿车,一辆卡车,自那之后我全明白了。今天晚上他来找我,非常同情我。我在公墓里等,等啊等。我的心跳得厉害。我等了这么多年。你知道吗,瑞德?我等了很久。即使我喝醉了,我也在等。下个星期,我过去常说。下个星期,我就戒酒,去找她。我要约她在圣彼得公墓见面。年复一年,我都这样说。现在,我终于达成愿望了,等在那里。坐在皮尔·古斯塔森的坟墓上等待。过去,我有时会跟布鲁诺一起去坐坐的。我等着。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接着,他来了。他碰了碰我,就在这儿,在我肩膀上。她改变主意了,他说,她不会来了,今晚甚至连音乐厅也不来了。他一如平常那样和善。我听他说,喝点威士忌吧,它会让你平静下来,这次例外。但我不能喝威士忌,我说,我怎么能喝威士忌呢?你疯了吗?不,喝点威士忌吧,他说,只喝一点,它能使你平静。我以为他是好意,现在我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成事。他认为我成不了大器,永远成不了大器,因为我是……我就是一坨屎!他就是那么想的!我现在很清醒。我喝的酒足够醉死一匹马,但在那辆车撞了我之后,我清醒了。我现在非常清楚,一切都明白了。是他!他比我要低贱!我不会让他得逞。我会做到的!帮帮我,瑞德。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现在要去音乐厅了。我要展示给每个人。音乐已准备就绪,全在这儿,全在我脑子里。我会展示给每个人看。但她得来。我得跟她谈谈。帮帮我,瑞德。她一定得来,就坐在音乐厅里。然后她会记得的。他是个下三滥,但是我现在看清楚了。帮帮我,瑞德。”
“布罗茨基先生,”我打断他,“这里有位外科医生,他得为你做个手术,可能会有点疼。”
“帮帮我,瑞德。只要帮我找到她。你的车呢?你的车呢?带我去,带我去她那儿吧。她就在那个公寓里。我讨厌那地方。我真的讨厌,讨厌透了。我以前常常站在外面。带我去找她,瑞德。现在就带我去!”
“布罗茨基先生,您好像不知道您目前的状况。没有时间耽搁了。事实上,我答应这位外科医生会翻查一下后备厢。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害怕极了。但是还不太晚。我们可以养只动物。但现在没关系了,别介意动物了。只要到音乐厅去。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只要到音乐厅去。我只请求这一件事。”
我离开布罗茨基,走到车边。打开后备厢,发现霍夫曼往里面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各种东西。有一把坏椅子,一双橡胶靴子,一沓塑料盒子。接着,我又找到一个手电筒,点亮它,照了照后备厢,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把钢锯,看上去有点油腻腻的。我用一根手指滑过锯片,感觉锯齿还很锋利。我关上后备厢,向围着火炉聊天的其他人走去,走近时听到外科医生说:
“现在产科是一门沉闷的学科,不像我研修时那样了。”
“抱歉,”我说道,“我找到了这个。”
“噢,”外科医生转向我,说道,“谢谢。您已经跟布罗茨基先生谈过了?很好。”
突然间,我对自己无故卷入了整件事感到非常憎恶,于是我环顾这一圈脸庞,兴许有些暴怒地说道:
“难道这座城市就没有合适的应急预案以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吗?你们不是说叫了救护车吗?”
“一个小时前我们叫了一辆,”杰弗里·桑德斯开口道,“就在那个电话亭里打的。但不巧的是,今晚救护车短缺,全因为音乐厅的盛事。”
我看了看他指的地方,确实看到,在路对面远一些的地方,几乎是在漆黑的森林边缘,有一个公共电话亭。一看到它,我突然想起了正在处理的紧急事件,想到我不仅可以打电话给索菲,提前给她提个醒,而且还可以从她那里知道怎么去她公寓。
“请原谅,”我边说边离开。“我现在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我朝树林走去,进了电话亭。在我搜遍口袋想要找几枚硬币时,我从玻璃嵌板望出去,看到外科医生慢慢朝仰卧的布罗茨基走去,钢锯巧妙地藏在身后。杰弗里·桑德斯和其他人不安地围成一圈,或低头望着锡茶杯,或盯着自己的双脚。接着,外科医生转过身来,跟他们讲了几句,其中两个男人,杰弗里·桑德斯和一个穿着褐色皮夹克的年轻人,硬着头皮走到他身旁。不一会儿,三个人就站在了布罗茨基面前,神情肃穆地低头看着他。
我转过头,拨通了索菲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然后索菲接起了电话,声音有些困乏,还稍稍有点警觉。我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