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第17/35页)

他用最后一点残剩的力气蹒跚地跟在后面,于是车队又停了下来,他挣扎着从别的雪橇旁经过,来到他自己的雪橇旁,站在了索莱克斯的旁边。他的车夫停顿了一下,到后面的人那儿借个火,点他的烟斗。接着,他回来赶他的狗队。他们毫不费力就向前走了起来,于是不安地掉过头来看个究竟,这一看,叫他们大吃了一惊,于是停了下来。车夫也吃惊不小:雪橇没有在向前移动。他喊他的伙伴们一同来看眼前的情景。戴夫已将索莱克斯的两根挽绳都咬断了,这时正站在雪橇前他自己的位置上。

他用眼睛恳求让他留在那里。车夫不知所措。他的伙伴们谈论说,狗会因被剥夺干置他于死地的活儿的权利而伤心欲绝,他们回忆起自己所经历的事儿,有的狗年老体弱,干不动活了,或者受了伤,不能干活的,但他们的死因却是因为被剥夺了干活的权利。因此,他们认为,既然戴夫也快要死了,让他在工作中心安理得、心满意足地死去,便是一种仁慈。于是,他们又给他套上了挽绳,虽然他体内的伤痛尖厉地刺激着他,他不止一次禁不住大叫起来,但是他还是像先前一样,骄傲地拉着雪橇。他好几次倒下被拖着走,有一次,他让雪橇车撞上了,从此以后,他的一条后腿走起来便一瘸一瘸的。

但是,他一直坚持走到了扎营地,于是车夫给他在火堆旁安了个地方。早上,他已经虚弱得无法行走。在套挽具的时候,他拼命爬到他的车夫脚旁。他颤抖着身子,拼命打着趔趄站起来,然后又倒下了。于是他缓慢地向前,朝着他的伙伴们正在套绳索的地方爬过去。他抬起前腿,乘势将他的身体拖向前,然后他再提起前腿,再往前拖几英寸。他的力气耗尽了,伙伴们看到他的最后情景是,他正躺在雪地上,一面喘气,一面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但是,直到他们消失在一条河边树林的后面,依然还能听到他忧伤的长嚎。

这时,雪橇车队停住了。苏格兰混血儿慢慢地折回身,走到他们刚离开的营地。男人们停止了说话。一声左轮手枪的枪声响了起来。混血儿仓促地回来了。鞭子噼里啪啦地响,铃当快乐地丁丁当当地敲,雪橇沿着小路咕隆隆地向前行驶;但是,巴克明白,所有狗都明白,河的树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五]雪橇运输途中的艰辛

盐水邮橇,由巴克与他的伙伴在前面拉着,自离开道森时起,经过了三十天时间,到达了斯卡圭。这时,巴克与他的伙伴们身体状况极差,疲惫不堪,极度消瘦。巴克一百四十磅的体重已经逐渐减少到了一百一十五磅。他的伙伴们虽然体重不如他,但相对而言掉的体重却比他还多。装病逃差的派克,在他欺骗的一生中,经常出色地装出有条腿受伤,而现在可真正一瘸一瘸地走路。索莱克斯走起来也是步履蹒跚的样子,达勃因肩胛扭伤而疼痛。

他们的脚大多严重受伤。脚里没有半点弹跳力或回弹劲儿。他们的脚重重地落到道路上,刺激着他们的身体,倍感一天旅行的疲劳。他们并没有患什么重大疾病,只是过度疲劳而已。那不是短期的过度劳累引起的过度疲劳,不是几个小时便能恢复的过度疲劳;而是那种经过了漫长数月的辛劳与长期的体力损耗而造成的极度疲劳。连恢复的体力都没有剩下,没有储备力量可供调动。所有气力都耗尽了,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疲劳了,疲劳至极。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五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行进了二千五百英里,而且在最后的一千八百英里旅行途中,他们只休息了五天时间。当他们到达斯卡圭的时候,他们显然已是精疲力竭了。他们几乎无力拉紧挽绳,于是在下坡的时候,尽量躲着雪橇,不让雪橇压着。

“走吧,可怜的瘸脚们,”他们摇摇晃晃地走在斯卡圭的大街上,车夫在鼓励着他们,“马上就到了。然后,我们要好好地休息。嗯?当然。要好好地长长地休息一下。”

车夫们自信地期待一个较长的停留时间。他们自己也行了一千二百英里的路,中间只休息了两天,因此不论是从道理上说,还是从常理来看,他们都该有一段放松的日子了。然而,有许多男人赶往克朗代克河,而他们的情人、妻子及儿女没有去,于是,邮件堆积如山;同时,还有官方的命令文件。一批批新送来的哈得孙湾狗将取代那些不适合运输的狗。不适合运输的狗就不能保留,再说,与美元相比,狗是无足轻重的,因此,他们会被卖掉。

三天过去了,这时,巴克与他的伙伴们才清楚,他们真是万分疲劳与虚弱。于是,在第四天早晨,来了两个美国人,把他们连同挽具及所有装备一起相当便宜地买走了。那两个人用“哈尔”和“查尔斯”互相称呼。查尔斯是个中年人,肤色浅淡,眼睛潮湿无力,小胡子猛烈而有力地抽动着,在胡子的映衬之下,它下面的嘴唇松弛下垂,显得很不真实。哈尔是十九或二十岁的年轻人,腰里的皮带上插着一支大科耳特式左轮手枪和一把猎刀,皮带上还插着子弹。这根腰带是他最显眼的地方。它体现出了他的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