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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戈尔·哈斯给你讲他的故事了吧?”他问。“讲了。杰西把他的照片挂在这儿,这令他感到不幸。他情愿忘掉这一切。”

希尔施乐了。“格雷戈尔在他那小房间的墙上挂满了照片,都是他那短暂得意时期的剧照。他宁愿死去,也不愿忘掉自己的不幸。他是个真正的演员,只不过他现在不再饰演‘洪堡亲王’,而是扮演离开了舞台到处打杂的角色。”

“那埃贡·菲尔斯特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他回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他学不会英语。而且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里的人不知道他是谁。许多演员都有类似经历。菲尔斯特在德国很有名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儿得一再向别人拼读自己的名字,从移民局就开始了。这儿的人不知道他是何许人,这几乎彻底摧毁了他。有些事对某人来讲不过是毫无危险的小事一桩,对另一个人来说则是一场悲剧。当一家电影公司后来又要求他像个新手那样试拍时,他就与这儿彻底决裂了。他只想回去。他大概还活着,否则杰西会知道的。他在德国又登台演出了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杰西飘然而至。“咖啡煮好了!”她宣布。“苹果派也烤好了!就座吧,孩子们!”

我搂着她吻了一下。“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杰西。你说动了坦嫩鲍姆为我担保。”

“絮叨!”她边反驳边从我的怀抱中挣脱开。“人不会那么快死掉。你绝对不会!”

“是你使我免遭厄运,不必作为水手乘坐一艘现代‘漂泊的荷兰人’号。从一个港口到另一个港口,不得靠岸。”

“真有这样的船吗?”她问。

“有,”我答道,“坐满了流亡者,大部分是犹太人。还有很多孩子。”

杰西的圆脸阴沉下来。“他们为什么总跟我们过不去呢?”她喃喃自语道。“我们的人数很少嘛。”

“正因为如此,”希尔施说,“屠杀我们才不危险。不向我们伸出援手也不危险。我们是所有牺牲者中最有耐性的。”

杰西转过身。“罗伯特,”她说,“今天是我生日,我已是个老妇人了。让我们今天下午自得其乐地庆祝一下。我亲手做了苹果派,咖啡也是我亲手煮的。达尔姐妹也在,埃丽卡和贝阿特丽策!她们帮我打下手,现在她们正在端食物上桌。你行行好,别说晦气话。你这头政治倔骡要是能再恋爱一次就好了!”

我看到刚才坐在死者名册照片下的那位秀丽女子走了过来,手中端着咖啡壶。她身后跟着一位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们穿的衣服也相同。“双胞胎!”杰西骄傲地说,就好像她是缔造者似的。“真正的孪生姐妹!还俊俏无比!早晚她们会成为电影明星的!”

这对孪生姐妹步履轻盈地走来走去,她们的双腿修长,长着黑色眼睛,头发染过。“人们很难将她们区分开,”我身边一个人说,“据说其中一个像妓女般淫荡,另一个则像清教徒般清纯。”

“她们不是有不同的名字嘛。”我说。

“正因为如此,”我旁边的人解释说,“这俩小娘们儿总拿她们的名字闹着玩,互相冒充对方。这让她们很开心,可对爱上其中一个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魔鬼游戏。”

我蛮有兴趣地抬头望了一眼。这倒是一种新奇的不同感受:爱上孪生姐妹。“您是爱上其中的一个了,还是两个都爱?”我问。

“我叫莱奥·巴赫。”那男子说。“坦白地说,我爱那个妓女型的,”他解释道,“只是常常搞不清楚哪个是。”

“这不难弄清。”

“我开始也这么想。尤其是今天,两姐妹手里都拿着咖啡壶和糕点。我偷偷捏了其中一个的屁股蛋,结果她往我的蓝色西服上泼了咖啡。然后我又捏了另一个的屁股蛋,她同样往我西服上泼了咖啡。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捏错了、两次捏了同一个人的屁股蛋还是怎么的。这对孪生姐妹动作敏捷,出入房间如同闪电。您怎么看这事?让我生疑的是,怎么两次的反应都一样,全是往我身上泼咖啡呢?这更说明两次碰上的都是同一个人,您也这么认为吗?”

“您不能再试一次吗?趁她们两人都在场的时候?”

莱奥·巴赫摇了摇头。“我的西服已经够湿了。而且我只有这一件西服。”

“我想,咖啡在蓝色西服上是不会留下污渍的。”

“倒不是因为污渍。我西服外衣的内兜里有钱,要是第三次不幸再被浇到那个地方,钱就会湿,也许就不能用了。这种损失我可承受不起。”

孪生姐妹中的一位端着咖啡壶和糕点过来了。莱奥·巴赫本能地往后躲了躲,接着他就贪婪地享用起来。孪生姐妹中的另一位给我端来一杯咖啡,她怀里还抱着咖啡壶。巴赫停住嘴,盯着她看,直到她走开。“这俩耍花招的!”他咬牙切齿地说。“这对无辜的羔羊!从嗓音上都无法区分她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