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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过,”我说,“可是,有时候你做错了。你以为命运欠了你什么。但是,事实上它根本什么也没有欠你。”

“当然没有。”施瓦茨说。

“可是,有时候你对老办法失去了信心,决定试一下新的。海伦要我同她一起乘火车通过边境。我没有那样做,要是她的灵机妙算没有救我出险的话,我一定就完蛋了——因此,现在我认为还是照她的办法做为妙。”

“你那样做了?”

施瓦茨点点头。“我买了一张头等火车票。奢华往往会使人产生信心。我到火车开动的时候才想到身上带的那笔钱。在车厢里,我又没法儿把它藏起来:我不是单独一个人。我有一个同车旅伴,一个男人——他脸色十分苍白,看样子有点忧心忡忡。我试了试卫生间,可是两间都有人占用。这时候,火车已经开到了边境的车站。我的本能驱使我走进了餐车。我坐下来,点了一瓶价钱昂贵的酒,还要来了菜单。

“‘您有行李没有?’那侍者问。

“‘有,在隔壁一节车厢里。’

“‘那您是不是可以先去照顾一下海关的事儿?这里的座位我可以替您保留着。’

“‘那要花很多时间。先来点儿东西让我吃吧。我饿透了。我把账先付给你,这样你就知道我是要回来的。’

“我本来希望边防警卫会放过餐车,可是没有那样的幸运。那侍者刚刚把酒和汤在桌子上放好,两个穿制服的人就走过来了。就在这时,我把我的钱偷偷地塞到毡制桌布下面,一边又把海伦的那封信夹在我的护照里头。

“‘护照!’一个警卫干脆地问。我把护照递给他看。‘没有行李吗?’打开护照以前,他问。

“‘只有一个手提箱,’我说,‘就在隔壁一节头等车厢里。’

“‘你得把它打开。’另一个警卫说。

“我站了起来。‘给我保留这个座位。’我对那个侍者说。

“‘当然,先生。您账都预先付了。’

“那海关警卫瞪着我看。‘你账都预先付了吗?’

“‘是啊。要不,我就付不起啦。一出边境,你得用瑞士法郎。这种货币,我可一点也没有咧。’

“那海关警卫笑了起来。‘这个主意倒不坏,’他说,‘有趣的是,许多人都想不出来。你先走吧。我一路上还要检查别的乘客。’

“‘我的护照怎么样?’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你的。’

“我走到自己的车厢里。我的旅伴坐在那儿,看样子比刚才更焦躁了。他不时用一条湿漉漉的手帕抹着他那满是汗水的脸和手。我望着外面的站台,把车窗打开了。万一被捕,我跳出去也没什么意思。逃跑是不可能的,可是让窗子开着,好歹对我起到了抚慰的作用。

“一个警卫站在门口。‘你的行李!’

“我把我的手提箱拿下来,打开了。他朝里看了看。随后他去搜查我那旅伴的行李。‘好了。’他说道,敬了个礼。

“‘我的护照。’我说。

“‘在我的同事那儿。’

“他的同事,停了一会儿就进来了。他不是那个刚才取走我护照的警官,而是一个穿制服的党员,戴着眼镜,穿着高筒皮靴。”施瓦茨微微一笑。“德国人多么爱穿高筒皮靴啊!”

“他们需要它们嘛,”我说,“要踩过他们自己制造的一切乌七八糟的东西。”

施瓦茨喝干了他那杯酒。他总共也没有喝多少。我看了看手表:三点半。施瓦茨注意到了。“不会再耽搁多久的,”他说,“你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去搭乘那条船。余下来的,都是有关幸福的事。关于幸福的事,从来就没有多少话可说。”

“怎么让你混过去的?”我问。

“那个党员已经看过海伦冒写的那封信。他把护照还给我。问我在瑞士有没有熟人。我点了点头。

“‘是谁?’

“‘阿默尔和罗滕贝格。’

“那是在瑞士工作的两个纳粹党人。凡是在那里住过的流亡者,个个都知道他们,而且个个都恨透了他们。

“‘还有别的人吗?’

“‘我们派在伯尔尼工作的一些人,我想没有必要把他们一个个都说出来吧?’

“他敬了个礼。‘祝你幸运。希特勒万岁!’

“我的旅伴可没有那么幸运。他只好把所有的证件都交出来,而且受到盘问。他浑身大汗,说话结结巴巴。我不忍看到这个光景。‘我能回到餐车里去吗?’我问。

“‘当然!’那个党员同志说。‘我祝您好胃口。’

“在我离去的一段时间里,餐车里已经坐满了乘客。一家美国人把我的桌子给占了。‘我还以为你替我把位置保留好了!’我跟那侍者说。

“他耸了耸肩膀。‘我试了,先生。可是,对付美国人你有什么办法啊?他们不懂德语,他们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坐下了。您为什么不到那儿去就坐呢?一张桌子终归只是一张桌子嘛。瞧,我已经把您的酒都给搬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