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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我的床上没有睡人,她当时以为我被谋杀了。很显然,有个盗匪在那一带作案。她便去报告了警察局。这会儿,那个警察跟着她走出屋子。他与那猎人属于同一种类型。‘我迷路了,’我说,尽量装得很镇静,‘又是那么可爱的一片夜色。从我童年时代起,这还是第一次露天宿夜。真是妙极了。我很抱歉,叫你们操心了。不幸的是,我走错了路,走得太靠近边界。是不是可以请你告诉这位海关长官,我是借住在这儿的?’

“那老板娘答应了我的请求。海关警官满意了,可是那个警察却竖起了一只耳朵。‘原来你是在边界那儿游荡,’他说,‘你有证件没有?你到底是谁?’

“霎时,我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海伦的钱藏在我里边的口袋里。要是被发现,他们就会怀疑我想把这笔钱偷运到瑞士去,当场就可以把我抓起来。那可怎么办呢?

“我说出我的姓名,但没有拿出我的护照。德国人和奥地利人在自己的国家里是不需要交验护照的。‘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我们正在搜捕的盗匪呢?’那个看去像是猎人的警察问。

“我笑了起来。‘没有什么可笑的。’他气冲冲地说,便动手搜查我的包。

“我装成把这整个事情当作在开玩笑。可是,假如他们当真搜我的身,那么带那一大笔钱我该怎么解释呢?我打定主意,说是我想去附近置办点产业。

“那警察从我一只手提箱的旁边袋子里找出来一封信。我大为震惊,我记不起来会有这么一封信。那只手提箱是我从奥斯纳布吕克带出来的——我把以前的几件日常用品抛在里面,后来海伦把这只箱子放上了汽车。那警察打开信纸,念了起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一点也想象不出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只希望里头不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警察咕哝了一下,抬起头来。‘你是叫约瑟夫·施瓦茨吗?’

“我点点头。‘你干吗不早说?’他问。

“‘我早说啦。’我答道,一面就试着透过信纸看那信笺上端印着的文字。

“‘这倒是事实,’海关警官说,‘他跟我们说过的。’

“‘那么这封信是跟你有关的了?’那警察问。

“我伸出手去。他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把那封信递给我。我看了下信笺上端印着的字:民社党总部,奥斯纳布吕克。我慢慢地念下去:党员约瑟夫·施瓦茨外出执行重要秘密任务,奥斯纳布吕克当局要求有关人员给予一切可能的协助。下面签着‘纳粹冲锋队大队长格奥尔格·于尔根斯’,是海伦的笔迹。

“我抓着那封信不放。‘原来你就是约瑟夫·施瓦茨先生?’警察的口气已经变得谦恭多了。

“我掏出护照,指指上面的姓名,随后又放回去。‘政府的秘密任务。’我说。

“‘原来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我一脸严肃地说,把信塞进口袋,‘我希望你已经满意了。’

“‘当然。’那警察眯缝起一只浅蓝色的眼睛。‘我明白。监视边防嘛。’

“我举起一只手。‘我必须要求你千万不要透露一个字。这是机密。先前我没有告诉你,就是这个道理。可是,你竟把它从我这里刺探出来了。你是党员吗?’

“‘当然是。’那警察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头发是红色的。我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好样的!这有一点小意思,想送给你们两位。把你们麻烦够了,一起来痛饮一杯吧。’”

施瓦茨朝我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凄凉的微笑。“也真奇怪,蒙骗那些以怀疑为职业的人竟是这样的容易。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没有证件的时候可不曾有过,”我说,“可是,我很钦佩你的妻子!她估计到那封信迟早会有用。”

“她一定认为,要是她跟我讲明了,我是不会拿这封信的。为了道德上的原因,或者,也许我不敢。其实,我是会拿的。不管怎么说,这封信倒是搭救了我。”

我一直听着施瓦茨在讲,兴趣越来越浓了。这会儿,我朝四周打量了一眼。一个英国人和那个德国外交官在舞池里。他们正在跳狐步舞,那个英国人的舞艺比较高明。德国人需要更多的回旋余地。他跳起舞来一味蛮干,把他的舞伴推在前面,活像推一门野战炮似的。在半明半暗中间,有一会儿工夫,我仿佛觉得一盘棋活过来了。两个棋王,那个德国人和那个英国人,不时危险地碰在一起。可是那个英国人却往往能够设法避开。

“后来你又怎么办呢?”我问施瓦茨道。

“我走到自己房间里。我已经筋疲力尽,我要休息一下,把事情考虑一番。海伦救我出险的做法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正好比突然出现了一个救星——一个戏剧性的转折,把一片绝望的混乱变成一个美满的结局。可是,事情很清楚,在那个警察有足够的时间谈论和思考之前,我最好还是启程上路。既然鸿运临头,我就决定信赖我的幸运。我问了问火车的时刻,发现一小时后有一班开往瑞士的特快车。我跟老板娘说,我必须去一天苏黎世,只带走一个包,问她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另一个包保管到我回来。于是,我到了火车站。你有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你小心谨慎了几年,随后你把一切谨慎小心都抛到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