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12页)

但这一切—整个场面,政治委员布莱恩和姑娘们—似乎离我很遥远。

布莱恩干干净净吃完了蛋糕,把咖啡杯摆在椅子边上,发话了:“简娜,我在想,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凯特的问题?”

四双眼睛一道注视我,眼神齐刷刷充满隐而不发的谴责,对我的谴责。

我说:“显然没有。”等着他们的反应。

他们相互看了看,皱起眉头。

“简娜,她需要人拉一把。”

“可她不是已经得到了吗?—你们伸出援手了。”

不管布莱恩本性如何,总之他一点也不蠢,他说:“别这样,简娜,我们说正经的。”

我说:“你们不觉得你们应该把她叫醒?我不想背着她探讨她的问题,这是一个方面。”

听到这话,他们有点惊愕—显然我触犯他们哪个规定了。

“我也同意,那是最好不过了,”布莱恩让步了,还朝三个姑娘扫了一眼,免得她们出什么乱子,“但我—我们—觉得情况令人担忧。”

“你具体是指什么?”

“她不该成天一个人待着。”其中一个姑娘说,指责起来凶巴巴的。

“有的时候她从一大早到深夜都是一个人。”另一个姑娘说。

“一点没错,她是这样。”

我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场对峙可能早在四个人头脑里策划排练过了,但都由布莱恩来执导。在他们的想象中,我可不是这么应答的。

“但如果她来和我们一起住,她就有伴了。”又一个姑娘说。

“哦,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看待空屋的。”那个凶巴巴的姑娘说。她现在开始恨我了,每当大口喝下咖啡的间歇,都向我投来狠狠的白眼,充满指责的意味。

“偏巧我有一次给《莉莉丝》写过一篇长篇报道,说到有些空屋的人心地非常善良,也很能干。你们可能想把自己当成受迫害的少数派,那我也无能为力。”

“先别这样,等一下,就一下下,”布莱恩发出命令,显然他习惯了这种引导讨论的情形,如果眼前这种对话能称得上是讨论的话,“现在这么着对谁都没好处,特别是对凯特。”说到这儿,他朝我露出试探的神色,然后微微点头,示意现在轮到我发言了。

我说:“好吧,为什么凯特没搬到你们那里去?我可从来没说过她不应该去,一次也没说过。我也没有为此批判过你们,尽管可能你们会觉得我有足够的理由……”我这里略去的部分暗指起居室的状况。他们紧锁眉头,移开视线,瞥了一眼那两把黄色的小扶手椅。那两把椅子越发带有象征意味了,尽管确实平白无故,只是椅子本身显得过分贪图享乐,稍微想一想—哪怕是那么一瞥,就足够在他们心中扇起道德责难的火苗。

“是的,好吧,我们不要跑题,”布莱恩不为所动地对我说道,又一次用眼神压制住了他那些姑娘们,“你说你没阻止凯特投奔我们过?”

“没有,从来没有。”

“不对,”他说,“她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突然间我受够了他们所有人。我站了起来,注意到自己不得不伸出手扶住椅背才能站稳。不管咖啡杯尚且半满着还是已经空了,我都收到托盘上放好。我把满是蛋糕屑的碟子扫到一块儿,然后全部都端出去拿到厨房里。等我再回到起居室的时候,他们都站着,在一起商量。

“可能是我们搞错了。”那凶巴巴的姑娘说,但似乎她心里并不这么觉得。

布莱恩说:“如果当中有误会的话,那么……”

“你们看,”我说,“凯特快二十岁了。她到这里来是因为她想来。她不请自来的。如果她想走的话,她完全可以走。我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我希望她投奔的地方那里的人更讲礼貌一点,不过我敢肯定你们觉得我的想法很反动。”说完这话我已经体力耗尽,听得出自己的音调都变了,我只管说出真实感受:“哦,都走吧,我受够这一切了。我会跟凯特说你们来过了,告诉她你们希望她去和你们一起过。现在—出去吧。”

他们出去了,一个接一个,走得悄无声息。我的意思是,他们没有小眼神儿使来使去,以巩固他们的联合阵线,他们团结一致牢不可破的那股劲儿,一个人的动作会马上得到模仿,要么会同时回头,为了芝麻大的事一同伸出手,动作整齐得好像预演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