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6页)

她想住在他身边,但表现得并不像一只孵蛋的母鸡。恰恰相反。她已经毅然决然地切断了纽带,把儿子当做一个独立个体来欣赏。他只是比她的女性朋友更好的交往伙伴。更年轻,更自由,更有趣。他还是比她认识的男人们更好的同伴,那些人不是想诱惑她,就是想教导她,要么就是让她无聊死。与迈克尔在一起,她觉得自然,自在,无所畏惧。和他在一起没有竞争,没有胜利,没有标榜,不必装模作样,她就是她自己,而且在他面前,她从未忘记过东西的名称和用途。也不总是那样。他还是婴儿时似乎想获得她的一切,而她却不知道该给他什么。那时候她就爱他了。但没人会相信这一点。他们会以为她是《国家调查》上报道过的母亲们中的一员。而既然她丝毫不像她们,她终于能够睡着,不过没有做她该做的梦。

楼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在仆人的生活区,西德尼和昂丁轮番去卫生间,然后很快回来睡觉。昂丁梦见自己滑进了水里,她怕沉重的腿和浮肿的脚踝会让自己下沉。她还在梦中,转过身却触到了她丈夫的后背——梦消失了,焦虑也随之消失。他现在仍像往常一样在巴尔的摩,因为那里在他心目中始终是一座红色城市——红色的砖,红色的太阳,红色的脖子和红衣主教——他梦中的那座城市如今成了铁锈色。车辆、水果摊,全都是铁锈色的。他离开那座城市前往费城,在那里成了一个勤劳的“费城黑人”——这个种族中最为自豪的人群。那是五十多年以前的事了,但他最鲜活的梦境却仍是一九二一年锈红色的巴尔的摩。鱼,树,音乐,马具。那是他每晚都要做的微小的梦,在白天却从未想起。所以他从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使他恢复了精力。

现在他们都睡着了。没有什么打扰他们。当然不是月亮,黑暗中也没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