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我们在中午时分走到了一处空地,大概有三四英亩。空地上建着一幢没有粉刷过的小木房,一个谷料仓,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牲口棚,小木屋的不远处有个厨房。这是一位姓马丁的先生夏天避暑的地方。贝夫河畔有钱的种植园主都会在靠近水源而且树荫繁密的地方建这种纳凉的住所。对于当地人来讲,这种地方就相当于北方有钱人眼中的纽波特和萨拉托加。

我们三人被领去厨房吃饭,吃的是红薯、玉米饼和熏肉;福特老爷则和马丁先生一起在小木屋里用餐。我看到有几个黑奴在四周走动。马丁先生走出来看了看我们,问了下价钱,还问了些别的问题,比如会不会干活什么的,然后向福特打听了一下奴隶市场的行情。

我们好好休整了一下就继续沿着得克萨斯公路出发了。一路上行人稀少,我们走了五英里,穿过连绵不断的松林,没看到一户人家,最后终于在太阳快落山时走到了一片足足有十二到十五英亩大的空地。

空地上有幢两层楼的房子,比马丁先生的小木屋大多了,楼前有片开阔的空地。小楼后面是木头搭建的厨房、禽舍、谷仓和几间黑奴住的小屋;小楼附近有一片桃园,四周还有不少橘子树和石榴树。整片空地上绿草茵茵,四周环绕着松树林,这里真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一派静谧平和的景象。这里就是福特老爷的宅邸。

我们走近时,看到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姑娘站在楼前的空地上,后来我知道她的名字叫露丝。她看到我们之后就跑到门口去报信,福特太太迎了出来,吻了吻他,笑着问他“那些黑鬼”是不是他买回来的。福特说是的,然后吩咐我们到后面萨利的小屋里去休息一下。我们走到转角的地方,看到萨利正在洗衣服,两个小婴儿在边上的草地上翻滚玩耍。孩子们看到我们便爬起身来蹒跚着走了过来,像小兔子一样盯着我们看,随后又好像有点害怕一样走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萨利领着我们进了小屋,让我们把毯子放好,坐下来歇一歇,她知道我们肯定已经累坏了。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跑了进来,他叫约翰,是这里的厨师,皮肤特别黑,简直比乌鸦还黑。他盯着我们看了半天,连声招呼也没有打,大笑着跑回了厨房,好像我们的到来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们走了一天的路,都累坏了。我和哈利天一黑就裹着毯子在小屋的地板上躺下了。我的思绪跟往常一样飞到了妻儿身边。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明白想要逃离阿沃伊尔斯的这片浓密松林有多困难,所以心情特别沉重,也格外地思念我的妻儿。

第二天一早,福特老爷叫露丝的声音把我惊醒了。露丝匆匆跑进小楼里给孩子们穿衣服,萨利去牧场挤牛奶,约翰则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我和哈利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了一下,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刚吃过早饭后不久,有个黑人赶着三头牛拉着一车木材进了院子。他也是福特的奴隶,名叫沃尔顿,是露丝的丈夫。露丝是华盛顿人,五年前被带到了这里;她之前没有见过伊莱扎,但她听说过贝里。她们两人知道同样的街道,也有共同认识或者都听说过的人,所以很快就成了好友。她们经常凑在一起聊那些旧时光,聊那些过去的朋友们。

福特当时很有钱,他不光拥有松林的产业,而且在四英里外的印第安溪边还有一个伐木场。他的妻子在贝夫河岸边也拥有大片的种植园和许多奴隶。

那天早上,沃尔顿从印第安溪边的伐木场拉木材回来。福特吩咐我们跟着沃尔顿去伐木场,说他自己随后也会过去。临走之前,福特太太特地把我叫到库房去,给了我一罐当地人叫黑蔗糖的糖浆,让我和哈利一起吃。

伊莱扎一直局促不安,终日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福特想尽办法安慰她,还告诉她不必太过劳累,跟着露丝打点一下家务就可以了。

我和哈利跟着沃尔顿一起坐在货车上,路上很快就混熟了。沃尔顿自打出生就是福特的奴隶,他对福特老爷赞不绝口,一提起他就像孩子说起自己的父亲一样亲切。他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告诉他是华盛顿。他从露丝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华盛顿的事情,一路上问了我很多奇怪的问题,让我哭笑不得。

到达印第安溪边的伐木场之后,我们见到了另两位福特的奴隶,山姆和安东尼。山姆也是华盛顿人,是和露丝一起被带到这里来的。他曾经在乔治城附近的农场干过。安东尼是个铁匠,来自肯塔基州,他在福特手下已经干了大概有十年了。山姆也认识伯奇,他一听说是伯奇把我从华盛顿转卖过来的,就立刻跟我一起声讨伯奇的恶行,因为他自己也是被伯奇转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