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 星期四(第2/2页)

到了春天,学习结束后,露米姬想出国度假一段时间。她订了飞往布拉格的机票,在互联网上找到了比较便宜的招待所。她把她认为最必需的物品塞进了背包,她就这样离开了家。

飞机一起飞,露米姬就如释重负,她那紧张的心情开始松弛了。她暂时离开了芬兰。她离开了爸爸妈妈的关照,而她觉得这种关照是难以忍受的。她离开了纵横交错的街道,而在这些街上遇见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子时,她有时仍然会感到心惊肉跳。露米姬生活中一直在跟恐惧做斗争。她痛恨恐惧。当她在布拉格机场走出飞机时,她感到套在身上沉重的枷锁好像解开了,身子顿时挺了起来,步伐也变得更加稳健。

为此她感到高兴,为此她把脸转向太阳,闭上眼睛,对着自己微笑起来。她尽情地呼吸着这座中欧城市的空气。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查理大桥灯光灿烂的夜景。她决定给爱丽莎写一封短信,事实上爱丽莎现在用的名字是燕娜,因为经历了冬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后,爱丽莎和她妈妈都已经改名换姓。毒品买卖是极其险恶的,所以这样做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不过对露米姬来说爱丽莎仍然是爱丽莎。

爱丽莎和她母亲现在住在奥卢。爱丽莎在学美发美容,她将来要当美容师。她不时地写信给露米姬,把她的消息告诉她。在信中,爱丽莎说她最近去监狱探望她爸爸。据说,情况并不像她原先想象的那样糟糕。她觉得探望她爸爸并且跟他聊聊是很重要的。在信中,爱丽莎听起来好像惊人地平静,而且好像比以前长大了一些。冬天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迫使她成长,迫使她承担起责任。她不可能再成为舞会上的公主,父亲的掌上明珠。突然间,对爱丽莎来说,现在的角色要比过去的角色更加适合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爱丽莎真的过得很不错,对此露米姬感到十分欣慰。

露米姬这次出国旅游事实上是爱丽莎促成的。她从扔进院子里的3万欧元中抽出1千欧元送给了露米姬。在家里,露米姬曾经说过,旅费是她靠自己积蓄起来的,她有积蓄,不是吗?由于爱丽莎送的礼,所以她就不用动用她的积蓄。但她把钱偷偷地藏在五屉柜里又使她一直坐立不安,现在她可以把带血的钱处理掉,这样真是太好了!

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股好像比布拉格通常的气味更浓的气味扑鼻而来。这是棒香掺杂少量大麻肥皂的气味。露米姬睁开了眼睛。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她的旁边。姑娘身上穿着一条白色亚麻裤,和用同样布料制作的宽松的长袖衬衫。她那棕褐色的头发梳成两条发辫,发辫像个皇冠似的盘在脑袋周围。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疑惑的目光。姑娘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她那小小的棕褐色旧背包的吊带。

露米姬感到有点儿不高兴。

是的,没错。一两天前她曾见过这个姑娘。姑娘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显然以为露米姬没有注意到她。她们出现在同样的旅游景点,在同样的时间活动。估计姑娘要比她大一两岁,她也是单独一人在活动。很明显,这人是一个过着另类生活的嬉皮士,她希望在旅行中找个伴侣,一起在公园里坐坐,喝杯价钱便宜的热红酒,探讨一下宇宙间的奥秘。

这有什么不行呢?可是露米姬来布拉格是为了能够独自一人活动。她不希望结识新的朋友。

姑娘还没开口说话,露米姬就已经考虑好该说什么了。她的回答将很简短,很有礼貌,但很冷淡。冷淡往往是有效的。

可是,当姑娘说完第一句话时,周围虽然仍是热烘烘的,但一阵冷颤沿着露米姬的脊椎骨直冲她的颈部,她感到毛骨悚然。

“我想我是你的姐姐。”姑娘用瑞典语说。

我是你的鲜血,我是你的骨肉。你是我的鲜血,你是我的骨肉。

我们是同一家人。我们都是同一家人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叔叔伯伯、姨爹姨妈、表哥表弟。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们有着同样的信仰,它比山高,它比海深。上帝创造了我们,让我们成为同一个家庭和同一个教会的成员。

让我们互相手拉着手。兄弟们,姐妹们,我们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耶稣在召唤着我们,我们应毫不犹豫地响应他的号召。我们毫无惧色,我们坚定不移。

我们的信仰白如雪花。它是纯洁的,它是明亮的。我们的信仰没有怀疑的余地,它像阳光,照得罪孽深重的人失去光明。我们的信仰将把他们统统烧尽。

我们的家庭将永远团结在一起。我们是神圣的白色家庭。我们的期望不久就能得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