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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米呼出的气都结成了一团团的白气。她想吹散大脑中的思想,把脑子清空,给新的想法腾出空间。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她觉察到有人在跟踪她。又来了。她甚至不需要转过头去看,就能肯定自己是被跟踪了。

她还是往后瞟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男人的帽子压得很低,围脖往上拉得遮住了鼻子和嘴巴。

男人的后面有一辆面包车,正沿着通往观光塔的上山路往上开,就快要开到男人身边了。

卢米想都没想。她拔腿就跑。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也从走路变成了跑步的声音。面包车加速爬坡。

零度以下的冷空气撕扯着双肺。马丁靴的鞋底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卢米迅速往后看了看,刚好看清楚面包车里坐着两个男人,他们也把头包得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这三个人是一伙的。

前方看不到人。小路两边也看不到人。如果她喊救命,不会有人听见。

卢米这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跑步的男人被她落在她身后,可是面包车一眨眼就开到了她身边。车门开了,其中的一个男人伸手来抓卢米,好像抓住了卢米身上的什么东西。卢米听到一声撕裂的声音,别着反光牌的别针连着外套上的一块布被扯掉了。卢米往路边一倒,迅速转身,冲进了路边的树林。

她跃过石头和土丘,在树木之间左右穿行。毫不在意抽打着脸颊的枝条。她听到了面包车刹车的声音。她听到那几个男人在她身后猛追。她听到了叫喊声,估计是俄语。她知道这三个男人马上就会从她刚才突然转身对他们造成的措手不及中缓过神来。卢米知道,如果这三个男人能把她包围住,那么她就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她只有几秒钟的优势。

她必须正确利用这几秒钟的优势。

机会,永远不会有第二次。

维沃·唐的脚又陷进了深深的积雪里,他破口大骂。女孩好像知道怎样躲过最深、最容易陷进去的雪堆。女孩好像马上就要逃出他的视野,好在地上的脚印可以告诉他女孩往哪边跑了。

“抓住她!”玻瑞斯·索科洛夫在他身后喊。

要抓你自己抓,肥猪!维沃·唐真想这么回答他。他加紧了脚步。温度渐渐地扩散到了肌肉,肌肉接受命令的能力也一步比一步更强。他一定会追上那个小娼妇。你可以逃跑,但你躲藏不了。在雪地里跑步慢慢会耗尽你的体力。维沃·唐也许不是速度最快的,但他一定是耐力最好的。

现在女孩不见了。脚印显示她从灌木丛跑到了装有路灯的跑道上。女孩肯定希望某个碰巧在跑道上跑步锻炼的人迎面跑过来救她。简直是做梦。这么冷的天,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出来跑步。维沃·唐看了看跑道的左右两个方向。

女孩不见了。他娘的。

忽然,他看到跑道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红红的东西。是女孩的帽子。

帽子肯定是女孩跑步的时候无意中掉下来的,现在成了他的指路牌。哎呀,哎呀,小红帽啊,你真不应该把这么明显的标记留给大灰狼。玻瑞斯·索科洛夫和林那特·卡斯克刚刚从树林里跑出来。维沃·唐已经朝着帽子所在的方向跑去,喊着要玻瑞斯和林那特跟上。女孩不可能跑得很远。

卢米缩在树枝上往下看。她紧紧地贴住树干,看着三个男人朝反方向跑去。她刚才跑到了跑道上,一跃跳到一棵大树旁边,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再爬到足够高的树枝上,用力把帽子往远处一扔。

看来这个办法奏效了,但不会迷惑跟踪他的人太久。

她从树上跳下来,顾不上脚底板撞击地面造成的剧痛就拔腿狂奔。现在冷空气撕扯的不光是肺,还有耳朵,但她几乎没有感觉到。

逃离。快跑。她跑回观光塔路,跑到停在路边的面包车旁。车身上印着“麦基宁修理公司”几个字。卢米愿意下任何赌注,赌这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的真实姓名叫麦基宁。她把车牌上的字母和数字记在脑子里,尽管她估计这么做没有多大用处。

心好像在耳朵里打鼓。

从观光塔路跑到培尼基路。总算能看到车和行人了。巴士车的车灯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卢米大老远就向巴士车的司机招手,司机同情这个在冰天雪地里奔跑的女孩,还没到站就停车为卢米打开了车门。卢米上气不接下气地上了车,付了车票钱,在最近的一张空座位上坐下。

双腿在不停地颤抖。呼吸无比疼痛。当热空气进入被严寒蹂躪过的肺泡,一阵无法控制的剧烈咳嗽把卢米摇得东倒西晃。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老奶奶同情地看着她,却也有些不悦。

“这么冷的天头上好歹戴个帽子,”老奶奶说,“不然会要人命的。”